中午,回到谢府,二姑娘谢茹把淑秀堂里发生的事跟大夫人说了,大夫人又急忙汇报给老夫人,老夫人立刻急召谢萝去。 “萝丫头,你在西平时什么都没学过吗?” 学过,我学过两门外语,还有医术,赚钱养家绝对没问题。 谢萝思考片刻,嗫嚅的问道:“简单的医术诊疗算不算?” 老夫人表情卡住,“除了这个还有别的吗?” 谢萝无声的摇摇头。 老夫人凝眉沉思一会,无奈的说道:“那算了,这几天你就呆在家,不用去淑秀堂了,其他的,七夕后再说吧。” 谢萝感觉像做梦一样,简直不敢相信。 万岁,不用抄《女诫》,也不用去“军训”,祖母真是天底下最好的祖母。 回到清香院,谢萝哼着歌把《女诫》,和写了一半的纸一起撕碎扔进垃圾桶。 午觉后,谢萝带着千雪到园子里闲逛,走到池塘边,想起捉里面鱼吃的事,仿佛就在昨天,从那时起,谢老夫人慢慢走进谢萝的心中,谢萝对谢家十多年的怨恨,渐渐被祖母慈祥的笑容替代。 忽然,远处传来琴声,婉转低沉,如幽谷中的溪流,独自流淌,穿过闷热的空气,流入谢萝心中,“哇!是谁在弹琴?” 谢萝循声而往。 园中那棵老梧桐树下,谢菊正专心抚琴,谢萝走到她面前,她都没发现。 只见她眼睛紧盯着琴,头随琴音微动,整个人沉溺其中。 谢萝冲谢菊的贴身丫鬟心兰比个噤声的手势,几人就这样安静的听着,直到曲终。 “真好听。”谢萝拍手赞叹道:“没想到四姐琴弹得这么好,这曲子叫什么?” 谢菊这才看见谢萝,被谢萝一夸,她不好意思的莞尔一笑:“此曲名《寒江月泠》,是我最喜欢的琴曲。” “《寒江月泠》?”谢萝坐到谢菊旁边的石凳上,“嗯,曲中是有潺潺流水声,是吗?” “还有一叶小舟,舟上人看到天上圆月映寒江,无人共赏,心生惆怅。”谢菊补充道,“据说这首曲子是前朝的一位皇子所作,表达思妻之意。” 谢萝笑道:“好浪漫。” “啊?”谢菊有点懵。 用烂漫形容夫妻之情,很古怪,但又不能说全错,谢菊想到六妹是从西平来的,用词习惯跟京城可能不同,也没深究,而是有点小炫耀的笑道,“还有一首曲子我也特别喜欢,名叫《晴空春雪》,是形容初春美景的,六妹要不要听?” “要,要,要。” 晚饭时,谢菊和谢萝两个小姐妹在清香院里谈笑风生,饭后,谢菊更是把琵琶也拿来,为谢萝做专场表演。 因为谢菊第二天一早还要去淑秀堂,演出不得不早点结束,不过两姐妹约好第二天午觉后继续。 第二天,谢萝起床后,望着谢菊放在桌上的琵琶,好奇心起,回想着谢菊抱琴的姿势,她也把琵琶抱起来,是左手抱琴? 比划半天,总觉得不对。 一屋子的下人,只有千雪儿时学过几天琵琶,她指导谢萝正确的抱琴姿势,就没然后了。 “姑娘,如果想学琵琶,等七夕过后,请淑秀堂嬷嬷来教吧。”难道姑娘好学上进,千雪连忙建议道,“要不然学筝吧,我学过一年,可以先教姑娘指法。” 谢萝把琵琶放回桌上,“算了,我不是那块料。”要练成谢菊那水平,怎么也得花个五年、八年的,有这功夫,我还是多谋划下,怎么赚此生第一桶金。 “你还知道自己不是那块料啊。”二姑娘谢茹出现在屋门口,没听见院门响,也没有丫鬟通报,不知道她怎么进来的。 谢茹气呼呼的说道:“都怪你,整个淑秀堂都知道我们谢家有个愚笨的小妹,拿我们取笑,让我们什么都不用练,七夕干脆陪你在家装病,连教习嬷嬷都……” 谢茹想到自己已经十八岁,七夕大概是最后的机会,顿时委屈的说不下去,转身快步走出去。 “怎么会这样?”谢萝愣住了,没想到事情会变得的那么糟,她内疚的抱住头,“我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姐妹们本来多才多艺的,现在怕都没心思练习了。” 谢萝没精打采的,中饭也没好好吃,午觉也睡不着,等了一下午,四姐谢菊也没来。 晚上,小丫鬟来请她去春蔼堂。 进去一看,满屋子的人闷在里面,气氛却跌到冰点。 “祖母。”谢萝恭敬的给老夫人施礼。 老夫人少见的严肃,点点头,“坐吧。” 谢萝识趣
的坐到几个姑娘下首。 “今天在淑秀堂发生的事我就不说了。”老夫人说道,“只是,七夕计划要变动了,不让我们参加,我们偏要参加,萝丫头也去,必须去。我想过了,我们家姑娘多,年岁又差不多,可以一起跳个群舞,茹丫头,你去想些简单的动作,明天大家就练起来。” 谢茹绷着脸低声应了。 大夫人先是恭敬的点头,等停了一会才试探的笑着冲老夫人道:“老夫人,只是一个群舞是不是太少了,您看,我们大房的三个姑娘能不能再报些赛巧项目?” “是啊,老夫人,除群舞外,小菊还可以再抚琴一曲啊。”二夫人急忙附合道。 “二房就算了,单一个丫头,出什么风头?大房倒是可以再报几项。”老夫人冷冷的瞥了一眼二夫人,转向大夫人时,语气已变和蔼。 二夫人怀里的四姑娘谢菊听到这话,忍不住低声哭起来。二夫人咬着嘴唇忍了一会,终是没忍住,眼泪也滑下来,她默默的拉起谢菊走了出去。 一屋子的人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们走出去,没有人阻拦,也没有人劝慰。 谢萝追到门口,“祖母,可以让四姐跟……”母女俩黯然神伤的背影,深深刺痛了谢萝,特别是听过谢菊那动人心弦的琴音后。 “够了。”老夫人的一声厉呵打断了谢萝的话,也阻住了她的脚步,“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时间不多,明天早点来,好好练舞。” 回到清香院,谢萝郁闷的在屋里走来走去,“我真是想不通,祖母为什么不让四姐跟其他姐妹一起去参加别的赛巧项目?四姐琴弹得那么好,为什么不能去?” 千雪也十分纳闷,“是啊,老夫人对二夫人的态度实在是奇怪。” “更奇怪的是,其他人好像都习以为常了。”谢萝不解的道:“来谢府这么久,我感觉二夫人挺正常的,什么幺蛾子也没闹过,为什么老夫人会不喜欢她?” “会不会是,老夫人认为二夫人的娘亲太过妖冶,所以看到二夫人和四姑娘也这么漂亮,就不喜欢。”千雪猜测道。 谢萝翻个白眼,“那干嘛还要往家娶?娶一个二夫人不够,还娶个大少奶奶?” “也许是禄国公府先提的亲,谢府不敢不答应呢。”千雪道。 谢萝摇摇头,“应该不会,只是国公府而已,又不是皇帝,要找个托词拒绝还不容易,什么已定亲了,八字不合,命中注定怎么样怎么样啦……” 千雪不自觉的张大了嘴,姑娘你真是个天才,瞎话张嘴就来,说得那么溜刷,那么心安理得,也难怪我当初屡屡被你骗,实在不是我笨,而是你太强大。 “你什么表情?”谢萝看了眼千雪,又看了眼房门,“去把千红叫来,她应该知道。” 千红进屋来,听了谢萝的问话,也露出不解之色,说道:“这个奴婢也不太清楚。两年前,奴婢到谢府时,老夫人就这样对待二夫人了。” “那二夫人回禄国公府哭诉过吗?”谢萝追问道。 “应该没有。”千红答道:“从奴婢进谢府到现在,二夫人从没有回过禄国公府,禄国公府的夫人和姑娘们也从没有来过谢府,根本没来往,也就谈不上哭诉告状了。” 谢萝更糊涂了,二夫人到底是不是禄国公府的?真不是充话费送的? 虽然在七夕竞巧赛这件事上,谢萝觉得十分对不起二夫人和四姑娘,但她却没勇气再去找老夫人,为四姑娘求情。 她确信,老夫人和二夫人之间一定有件不为人知的事,横隔在中间,令她们永远无法融洽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