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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尽夏

是没人敢抢,可拖得越久,谣言越多,变数也越多。沅妹是那样与世无争,温和恬静的性子,今日却主动与他说。 江喻安道:“母亲,当初是我死乞白赖贴上去,害的沅妹被人议论,如今定亲了我们却迟迟不成婚,别人说起来,我如何对得起她。” 麟儿向来是个没心没肺、耳根子软的性子,第一次说这番话。倒有点成家的样子了。 杨氏沉思片刻,点了点头:“若是三个月之内你兄长的婚事没有影儿,便依你说的办。” 回了陆府,陆映宣没慌着去萱堂给刘氏赔礼,而是咬咬牙,拿了珍藏多年的首饰,挑了几件最好的,送去秀兰阁。 “二妹妹。”陆映宣殷切地招呼着。 陆雪沅倒第一次知道,她这般能屈能伸。她笑道:“阿姐请坐。” 陆映宣将小盒子推过去,拉开锁扣:“瞧,你现在是国公府的准少夫人,没些拿的出手的首饰怎么能行?快收着,就当姐姐给你的礼物。” 陆雪沅眼眸微顿。 盒子里躺着不少珠钗玉环,最角落里,是一只白玉簪金花细流苏簪子。 那金花刻得不算精细,在一众首饰里并不是最出挑的那个。 十二岁那年,世子帮她入陆老夫人的眼,寄养在老夫人膝下。那一年,得了老夫人的照顾,她在陆府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被人正眼相待。过年有了她的席位和红包,为姑娘们准备的簪子里,第一次有了她的份,只不过她这根是被人挑剩下的最后一根,可即使这样,陆映宣也当众拿了去。 父亲假装嗔怪了几句,见陆映宣哭哭闹闹不肯归还,便让人去房随意找了一根给她。 没记错的话,当时陆映宣抢走的,便是这支白玉簪子。 陆映宣也瞧出来陆雪沅的神情,她依稀记得这事当时闹得挺不开心的,可这又不是什么大事,而且这簪子普通寻常,她根本没戴过,特意拿过来,也算完璧归赵了。 “这簪子特意还给妹妹,当姐姐赔罪了,你也别介意,小时候谁不任性啊……” 陆雪沅秀眉微蹙,只拿出了那支簪子,将其余的都推了过去:“阿姐拿回去吧,是我的,我自会收着,不是我的,自是不能拿的。” 陆映宣有些挂不住脸,还没成亲呢?便摆出少夫人的架子了吗? 若不是有事相求… “妹妹,这些你都留着罢,姐姐真心送你。”说完,生怕她不收,赶紧起身走了。 陆雪沅看也没看那些东西,合起来递给春:“寻个时间出去,将这些全都典当了。” 春:“是。” 今日从国公府出来,她便一肚子的疑问和惊慌,可姑娘不提,作为下人,自是不能多问的。 等她出门,才听见姑娘轻缓的声音:“这件事,别告诉阿娘和寻晴了。” 一听姑娘提及,春终于还是忍不住疾步走过去,半蹲在陆雪沅身边,满目的急切担忧:“可是姑娘,您和世子的身份,这……” 陆雪沅也不知该怎么办,甚至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只能口头安慰道:“不必担心,世子他只是一时兴起……” 不一会,姨娘便地进来,问今日在国公府的情况。陆雪沅报喜不报忧,将蒲柳笙哄得高高兴兴地,去睡了。 等蒲柳笙歇下,寻晴才进来,对陆雪沅道:“今日中午,老爷来这用饭了,和姨娘一起。 ” 她杏眸亮亮的,颇有些兴奋。 这么些年,姨娘被冷落了十几年,这可是头一回老爷主动过来。 陆雪沅瞧了眼已经熄灯的屋子,问:“阿娘瞧着高兴吗?” 寻晴忙不迭点头:“自然是高兴的。” “那就好。” 月明星稀,天气仍旧炎热,陆雪沅却不敢开着窗睡觉,门栓紧闭。 过了两天,陆雪沅收到江喻安的信。 三个月。 陆雪沅眉头微蹙,其实就是世子不归京,从定亲到成婚,差不多也是这个时间了。可如今是这样的情状,就算只有半个月她也总觉得会出什么事情,何况三个月…… 但眼下也只能如此了。 剩下的便是闭门不出,如今她的院子在主路附近,人多眼杂,世子应是不会像那晚一样莽撞了。 就这么安生了快半个月,她谁也没见,也无人来打扰。 陆宁熙还宽慰她,说不定,世子已经过了兴头。 她心中微松,却忽然收到皇后娘娘的邀贴,让陆家的姑娘们一同进宫为长宁公主贺寿。 <

> 进宫? 除了曾祖父拜相那些年,陆府已经多久没被邀请进宫了。 蒲柳笙拿过帖子,仿佛陆雪沅高中一般激动:“国公府的人脉确实不一样,现在你可是被邀请入宫的啊茵茵,这整个陆府,还不是沾了你的光?” 皇后娘娘有意让世子为驸马,就算要撮合要安排,理应也是世子和国公大人国公夫人前去,就连喻安可能也不会进宫,让她一个未过门的儿媳前去,总觉得有些奇怪,是谁说的?又是何意图呢? — 杨氏拿着这邀贴,犹豫了半晌,让丫鬟绿芜去将世子叫来。 杨氏本以为鹤眠回宫后不久,皇后娘娘便会宣召他入宫,可这都半个月了才有动静,皇后娘娘心思如何,杨氏也拿不准了,她前不久告诉了江喻临这件事,他反应平淡,似是早就知晓。 正想着,有脚步声传来,倒不是绿芜,而是她派去麟儿那儿的小丫鬟。 赏荷宴结束后不久,国公府继续开办家塾,旁支里、远房亲戚里,不少将女儿送来投靠的。 其中一位便是曾经被杨氏赶走的赵姑娘。 赵禾凝本是□□爷夫人娘家那边的亲戚,身世凄苦,来他们大房这边投靠,想借着国公府的大树寻个靠谱的亲事,那会不过十四岁,还未及笄,便一身的狐媚本事,喻安单纯热情,还没发生什么,但杨氏瞧她心思不正,便寻个由头将人打发了。 谁知,这回又找了陆二爷的关系,进了家塾。 杨氏如今寻不到由头将人赶走,只能派红柚去盯着。 “夫人,赵姑娘这些天确实经常去二公子门口。” 杨氏皱眉:“就算麟儿日后要纳妾,也不能納个这样的。徒生事端。麟儿呢?是何反应?” 红柚一笑:“二公子没什么反应,一心只想着和陆姑娘的婚事,好几次路过了都没看见她。” 小径上,传信的小厮疾步走着,二公子派人提醒过,凡是陆府还的信都传的快些。 江喻安一瞧,立马起身,眼眸微亮:“沅妹也收到邀贴了,终于可以见面了。” 听说皇后娘娘这次给长宁公主办的宴席,邀请了许多京城达官贵人及其家眷。陆大人才升官不久,也算礼部重臣,陆府收到邀约也不算意外。 “成则,把我那件新作的袍子拿出来。” 换好衣裳,江喻安神采奕奕地出门,却听小路另一边传来焦急的声音:“姑娘!姑娘!” 江喻安转头望去,认得是远方赵表妹,面色苍白,嘴唇也是发白,瞧着情况危及。 江喻安又瞅了眼外面,上回接人他变迟到了,这回说什么也不能迟到了,算了。 “二公子,求您救救姑娘……”丫鬟扑上来跪着,留赵禾凝一人倒在热腾腾的地上。 江喻安脚步顿住,狠狠叹了口气,回过身朝赵禾凝走去。 小路的另一头,树木葱茏茂盛,景戈瞧见二公子将晕倒在地的女子抱起来,瞧了世子一眼,他手微微摩挲着手里的佛珠,神色平静。 然后继续往主屋的方向去。 — 听闻要入宫,大哥陆成风也感觉从翰林院回来,生怕几个妹妹出了差错。 当初知晓江喻安心悦陆雪沅,陆成风明里暗里敲打她不要不知廉耻,可后来知晓是他亲妹妹胡作非为之后,便有只说了句:“这也算帮了你。” 陆成风到时,陆雪沅正出门,他顿住脚步,略微寒暄了几句,便和陆映宣、陆知念一同乘坐。 陆雪沅瞧见无人前来,便和陆宁熙同乘一个马车,朝皇宫而去。 刘氏禁足时间未到,可今日这场面,她得出面,和陆清游一起,两人看着窗外,皆是不发一言。 陆宁熙第一次入宫,激动地攀着窗边。陆雪沅也将帘子撩开,瞧着外面。 城阙九重门,仰头望去,鳞次栉比的飞檐与蓝色的天际交融,重檐歇山顶,明黄琉璃瓦,肃穆而恢弘。 他便是在这里长大的。 江世子,自幼被没有儿子的姑姑,也就是当今德妃养在膝下,除了仰慕陆老先生自请在陆府读了两年,其余时候皆和皇子们一同读。 至高达巍峨的宫门附近,便必须停车步行。 陆雪沅一下车,便见世子从另一侧的宫道而来,明明是夏日,那道目光隔着喧闹的人群和灼热的空气遥遥看过来,却如同白雪飘落而下,让她的心一片潮湿。 …… “我不是故意的!父亲母亲,我已经道歉了,还要我怎么样?”陆映宣坐在板凳上,委屈地擦着眼里。 <

> 那会正是深秋冬初,天气骤冷,将要下雪,陆映宣想抢陆雪沅的香膏,推搡中不小心将陆雪沅推进了湖里,陆雪沅才换下湿漉漉的衣裳,脸色苍白地躺在被窝里,她本想为自己说几句,就像世子说的,不管他们站不站在你这边,该说的话,必须说。 可她受了这么大的委屈,陆映宣一哭,父亲便软了心思,有什么好说呢…… 他甚至只坐得远远的,没有上前安抚她一句,派人去找了大夫。 可她知晓自己的身体,本就有旧疾,一旦复发便是常病不起,上一个冬天,是世子请了御医治好的,如今也只有去找御医。 陆雪沅大概知晓他的行程,裹着厚被子,坐在马车上在宫门口等着,没多久,天飘起了大雪,透过车窗的方框,便见他撑着那把丹青泼墨的油纸伞,从宫门缓缓而出。 几年前的画面和今日的重叠在一起,仿佛那日的雪,又落了下来。 陆雪沅眼眶微湿,默默垂下眼,后退了半步。 他径直走来,和陆清游拱手行礼。 “世子。” “陆大人。” 见陆清游还在往后看,江喻临淡淡解释:“家弟在家中有事耽误了,随后就到。” 今日一见,他平静地仿佛两人素不相识,可他在外人面前越平静,陆雪沅心中却越发不安。 神思不知道飘到何处去,脚下一滑,她整个人往后一倒,还未来得及惊呼出声,便被人隔着衣袖,紧紧攥住小臂。 他黑眸如同一汪深潭,要将人吸进去一般。 低声道:“陆姑娘,当心。” 江喻安匆匆而来,却见朱门下,兄长拉着女子的手臂,修长的影子在宫道上暧昧交缠。 江喻安脚步顿住,一下愣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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