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中午，他们就吃了一顿番薯饭。 番薯饭不是番薯粥，番薯粥是粥里面放块状番薯，味道也就马马虎虎，做的这个番薯饭是蒸熟了番薯后把饭和番薯拌在一块，番薯的糯性掺在米饭里头，吃起来特有嚼劲，甜味也比普通的米饭足。 以任焰为首的一众年轻人惊喜道：“这个番薯饭怎么这么好吃？” 张伯淡淡道：“以前家里穷，饭里掺番薯吃。” “可是真的很好吃啊！” “那就多吃点。” “嗯嗯嗯。” 到了下午，张伯又在群里发了一条消息，让他们到食堂来：有点心吃。 张语歆看到“点心”就站了起来。 “李老师，我们去吃点心啊。” “你先去吧，我算完这个表就去。” “好，那我先过去了。” 张语歆打着伞到了食堂，她一进门就看到几张桌子上放着好几个盘子，有的是几个装一盘，有的是单个装，装盘的是一整个的红薯饼，单个装的是芝士焗番薯，此外还有红薯牛奶糖水，红薯小丸子 张语歆惊喜道：“张伯，你好厉害啊，做了这么多红薯点心！” 张伯站在台子后面，旁边是一个煮面机和制冰机：“过来，自己取面，要多少？” “有冷面吃！” 张语歆欢呼起来，张伯做的凉面真的是世界一绝，q滑弹爽的玉米面，加入张伯自制的调料，汤汁酸爽微辣，面条用冰水冲过，整个汤面都沁人心脾，最后在上面点缀一枚薄荷叶，艺术与口感的双重爆炸。 最后滋溜一口，泰爽辣！ 工厂所有人都喜欢吃这个冷面，虽然张伯做的其他食物也好吃，但毕竟夏天，胃口就是偏向凉的东西。 张语歆连连拍照发到了群里：“速来，手快有，手慢无。” 群里立刻飘上一串：【现在就来！】【马上到！】 看到里面锅里还在煮着，张语歆问：“张伯您还在做什么啊？” “哦，蒸番薯，好用来做番薯干。” “啊，这个我小时候也吃过的！” 张语歆立刻道，感觉小时候什么东西都是自己家做的，什么鸡鸭鹅猪，玉米番薯粽子饺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那些充斥在回忆里的味道渐渐的消失了。 张语歆回过神，拿起手机问：“张伯，可以直播么？” 张伯也知道这个姑娘是专门做这个的，他一老头，也不会为难快能当他孙女的孩子，随口道： “行，你拍吧。” “谢谢！” 高兴地拿起了相机，开始调整角度。她前两天刚做了一场直播，效果颇为不错，今天直播突然，刚开始只有零散几十个人，慢慢的人多了起来，有几百个了。 暑假啊，就是好。 观众一进直播间，就热情地和大家打招呼：【主播下午好啊。】 【主播今天要直播什么啊？】 【不想看shi。】 “不是哦。”张语歆把镜头对准桌子，炫耀道：“今天我们食堂师傅给我们加餐，好多好吃的，超级好吃，你们都吃不到！” 【主播你这样真的不怕失去我们么？】 【飘了飘了。】 【主播的公司待遇好好啊，不得不说私企自由度是高。】 张语歆：“我们老板不怎么管我们的，只要我们好好工作。” 【老板！】 说到“老板”，弹幕忽然一阵高潮： 【主播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老板啊？】 【你们老板呢！叫他出来接客啊！！】 【蹭热度我们小火焰也不介意了，叫他出来啊！】 【小姐姐，我是你们这个号第一批粉丝啊，我就是单纯的老板手粉，不露脸也行啊，手呢手呢？】 【说好的玩泥巴呢！】 “……” 任焰只在号创立之初“引流”时出现过，也就那么两次，却让粉丝念念不忘，就连平常视频也经常有召唤老板出现的评论，人气堪称猪场n1。 张语歆觉得这是因为他有“猪二代”和“神秘感”双重加成，越神秘大家越想探究。 看着满屏幕的弹幕催人，张语歆只能应付道：“会安排的会安排的。” “那个，你们看，这个锅里在煮红薯，我们过去看看啊。” 【博主你
转移话题的伎俩还能再粗陋点么？】 技巧不需要多强，有用就行。直播间的观众也不是什么纠缠不休的人，很快弹幕换了一轮。 “现在师傅在锅里煮红薯，煮熟以后晒干，切块，再晒干，就是番薯干了。” 张语歆吐槽道：“大家小时候都吃过番薯干吧？我小时候经常吃，后来去城里上学偶尔也会到超市买，那个超市买的味道跟家里做的很不一样，这个，就是大家懂得吧？” 【懂，太懂了，我家从太爷爷辈开始就做包子的，我以为包子都是这个味，后来我高中出去读第一次尝到了外面的包子——呸，什么玩意！】 【知道我们广东人在外地吃到广东肠粉的心情么？】 【每一个地域美食被推广到外地都会遭到本地人歧视。】 【我愿称在外地号称x城美食的东西为背祖弃宗。】 【……】 看来这个吃的东西还是很能引发讨论度的啊，张语歆汗了一下，觉得自己有点像网上的营销号。 他们互动的时候，食堂里渐渐有人进来，李池森一边走近一边吆喝。 “点心呢点心呢？点心在哪？” 【是拌猪食的小哥哥么？】 大家热情地在弹幕打招呼，张语歆把他拉了过来，李池森大大方方地打了招呼。 这时候任焰也走了进来，张语歆微一紧张，下意识指了指镜头。 没想到任焰早已发现，他脚步熟练地避开可能视角，拿起一碗凉面和一个焗红薯就躲到了最远的位置。 “” 这男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心狠。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到了，张语歆把镜头给到中间的事物，让这场直播变成了听播。 胡伯喊：“老张别忙活了，过来一起吃呗。” 张伯摆了摆手：“吃过了，你们吃。” “行。” 胡伯也没客气，直接捧着碗，先大口地喝了口汤。 冰爽清澄的汤汁在碰触到皮肤的瞬间就顺着口腔快速渗入咽喉，一口咽下去的时候好像在大脑里架上了一个冷风机，1500瓦的功率直接就把折磨了众人一整天的暑气给赶出了身体。 “爽！” 几个人连连拿着筷子捞面条，一时间只有滋遛滋遛地吸面声。也有喜爱甜食的员工已经拿起了一个芝士焗红薯，红薯表面还洒了一层芝士碎，烤熟后散发着诱人的色泽的香气，让人忍不住拿着勺子挖下一口—— 红薯甘甜的味道在口腔爆开，本该偏向厚重的红薯在芝士的作用下显得细腻而轻柔，整体口感绵密而不厚重，先是红薯甘甜，再是芝士独特的咸香，一口吃完，嘴里却又十分清爽，让人不由开挖第二口。 李池森嘴巴里含着一口红薯，嘟囔：“张伯，你在里面加了什么啊，感觉这么清爽啊？” “加了一个蛋清和一点柠檬汁。” 柠檬汁还是鲜榨的。 “怪不得了，张伯我真是太爱你了，你是我永远的神！” 张语歆：“ds！” 张伯：什么东西？ 其他人也是跟李池森一个想法，他们上了年纪，描述能力不行，只能一个赛一个地称赞： “好吃，好吃，真好吃。” “张伯你牛逼！” “老板请你过来就是他最伟大的决定。” 一时间，赞美声，滋溜声，喟叹声不绝于耳。 【不是，我看个直播为什么要遭受这种折磨？】 【美食直播请打好标签。[面无表情]】 【往好处想，这个工厂以后要办农家乐的，我们都有机会尝到。】 【不是，说半天了，这农家乐到底什么时候开放啊？】 只可惜，连他们的主播小姐姐也忙着享用美食，根本没工夫看弹幕。 哎，错付了。 吃到一半，暑气渐消，肠胃舒服地蠕动，大家也有闲心思聊天了。 胡伯：“哎，老张，你之前到底在哪上班的啊？手艺这么好。” 张伯看顾着锅里的红薯，慢吞吞地说：“就一普通小饭店，不说了。” 弹幕：【这什么隐世高人的腔调。】 “你做饭这么好吃，你走的时候你们老板都没留你么？” “留了，留不住，人想走总能走的。” 张语歆眼睛都是钱的形状，她羡慕地说：“要是我肯定不走，
这一个月工资够我干一年了吧。” “没那么夸张，不过那时候老板的确想留我，还有个熟客想让我单独为他做饭，做一餐十万块，不过我拒绝了。” 他说完扭过头，看到桌子边上几个人都石化了。 “你们怎么了？” 好半晌，几人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三叔艰难道： “十万一顿饭你都拒绝了？”这什么是钱财如粪土的精神啊？ “做一顿饭得提前一两个礼拜准备，烦。而且给他们做饭，最终用到的食材可能只有10，或者更少，浪费的却有90多，我一农村出身的老头子，见不得人这样。” 众人虽然没见过，但却看到过网上传的有钱人吃饭的方式，那叫一个奢侈浪费，要真这么天天混着，说不定哪天就血压突高心肌梗塞了呢。 还是胡伯想得开：“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赚了。” “对对，最后还是便宜了我们。” “英明伟大的老板！” “我永远都跟随张伯！” “张伯你就是我的信仰！” 张伯：“……”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大家因为还有工作，吃完不久就散了，张语歆也已经提前关闭了直播，回去后，她思考着今天发出的视频。迟疑了下，最终还是把张伯的“过往工作经历”那段截了出来。 点击发送后，她深深地吸了口气，站起来道：“李老师，下班了，我先回去了。” “好啊，明天见。” “明天见。” 这天晚上，张语歆做了个梦，梦见自己走上了人生巅峰，在一片掌声中她徐徐登顶，然后头上戴上了一顶皇冠，所有人对她顶礼膜拜 嘿嘿，嘿嘿嘿，嘿。 第二天早上，她惯常睁开眼，第一个动作就是拿起手机打开抖音。 “啊啊啊啊！！” —— 任焰面前桌上放着一个手机，张语歆在旁边滔滔不绝： “我早上看到的时候视频就上了本地热搜了，排名还在缓慢上涨，现在视频点赞十七万，评论五万，就比我们最热的那个视频少了一点点！”她激动地说。 现代社会，习惯了快节奏，一个短视频想要火就要做到出其不意，吸人眼球，不管你是炫富炫穷装傻充愣，只要一个点做到极致就能获得流量。 一顿十万的厨艺又何尝不是一个极致呢。 任焰点开评论区，下面评论基本是这种画风： 【好吃，太好吃了，这就是一顿饭十万的师傅做的饭，我滋遛滋遛都吃光了。】 【太好吃了，你看这调色这摆盘，这面条在汤里面沉浮的高度，这就是艺术啊！[猫猫流泪]】 【妈妈这个农村师傅煮的面真好吃[流泪]】 【不愧是我十万一顿饭大师做的点心，好香好香tat】 【家人们，我已经闻到味了，待会让我尝过告诉你们味道[星星眼][星星眼]】 【来了来了，又疯了一个。】 【不是，我关注这个博主也有一段时间了，这个博主到底干嘛的……】 【这定位就在我家旁边，是开放的饭店么？】 …… 【就没有人单纯想吃这个凉面么？一到夏天就没有食欲的人真的好苦逼tat】 本地热搜面向人群更多，很多不明真相的路人都被吸引了过来，这一条视频阅览量已经爆表。 评论大多是在嚎叫十万块一顿的饭是怎样鬼斧神工般的手艺，还有人在进行云品尝，剩下的人好像听说了这个号是办农家乐的，纷纷在问在哪里，什么时候开放，他们也想尝尝十万块一顿的大厨做的饭，这条点赞评论都挺多的。 “老板，我们的抖音号粉丝又涨了五万，已经突破三十万大关了！” 任焰看着评论区里被科普的他们猪场位置还有以后要办农家乐的事，眼底漏出笑意。 “你做的很好，月底给你发奖金。” “嘿嘿，老板客气了。” “这上面有人在问我们工厂到底干什么的，之类的问题你记得回复下。” “知道了老板！” “好，那没事你先出去吧。” “嗯。” 张语歆嘴里哼着小调，蹦蹦跳跳地出了办公室。 抖音的宣
传效果有这么好是任焰没想到，不过这也验证了他当初决定的正确性。任焰在椅子上沉思少许，拿起桌上电话。 “喂，李老师么，方便过来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