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过后,过年气氛逐渐浓重。 工厂因为刚出了猪，猪舍空了一半，加上也没有其他大事,工厂只要维护日常就好,倒是张匀辛苦了点，1月份天气到了寒冬时刻,就算没下雪,每天早上起来地上水缸也结了冰,是田地和农作物一年之中最难受的时候。 张匀每天一大早都会到田里巡逻，趁着太阳刚刚升起的时候浇水，日间温度呈上升趋势,加上太阳的光照,可以利用水流渗进土地,保护植物根系。要是傍晚浇水，夜间温度骤然下降,渗进土里面的水反而会成为伤害作物的灾害。 张匀现在的日常工作就是这里加加草木灰那里把稻草再遮严实点,对于过冬的作物,比如大豆,大白菜,除了遮盖物之外，还要注意肥水管理，通过施暖性肥，提高土温，增强植株耐寒力。 说到这，虽然大多数作物在冬天都不好受，却有一种植物能够视寒冷的冬日为无物，甚至还很喜欢冬天“温暖”的光照,这种植物就是梅花。 任焰之前从一伯那里嫁接过来的梅花纸条竟然发芽了，张匀是在元旦回来后例行去梅花林检查情况时发现的，他当下就拍了照发到群里。 这事其他人还没怎么样，李鸣航就激动得连着好几天去梅花林那边拍照，还开了直播，直播间粉丝热情满满，对着几株刚刚发了两三颗芽的梅花纸激情聊了一个多小时，有的粉丝家里也种了梅花，直播间直接成为了梅花秀，让其他没有梅花的粉丝大呼过瘾。 任焰觉得正是梅花这种在万物凋零百花衰落的时节不畏严寒傲然展现生机的品格，才引得一大批不管是不是粉丝的人兴致高昂地讨论它，守护它。 它从以前能屡获一大批学墨客成粉丝，到了现今，它依旧是众人瞩目的焦点。 此外，工厂的鸡鸭也出了一批，过年时候果然好卖，工厂养的鸡跟鸭数量不多，本来就是测试用的没想着赚钱，把成本和两个伺养员工资赚回来就行，勉强达到了目标。 还有就是 “任焰啊，你出门的时候戴上帽子围巾，今天天又冷了，哎哟真受不了。” “知道了。” 任焰戴上一顶灰棕色的针织帽，把围巾往脖子上一围，套上棕黄色的羽绒服就出了门，他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嘈杂的人声，男声女声混在一起，大家都说着相差不远的乡音。 “阿伯你来了。” “啊，来了来了。” 一个五十来岁的矮个子男人从人堆里回过头，熟稔地跟任焰打招呼。 “任焰你越来越帅了，长大了越长越好看。” “真的么？” “是啊是啊，我家小孩怎么就长不了这么好看，个子也高，是不是小时候吃肉多啊？” “” 乡里乡亲七嘴八舌地跟任焰聊了起来。 这些乡亲都是隔壁几个村子的人，过年的时候肉啊菜啊价格都上涨，得翻两三倍，贵了不说 ，外面买得还不放心，生怕是注水猪肉，毕竟这时节大家是有肉就买，生怕慢了，所以市面上次等劣等肉比以往更容易混杂，这都是有实例的。 当时乡亲就想到了齐叔的猪场，直接过来买，当然价格也比平常贵一点，至少不会亏了齐叔。他们以前是自己村的自己杀的，后来被派出所警告劝阻后，改为统一拿到镇子上的一个小型屠宰场。 老板也是旁边一个村的村民，本来经营一个猪肉铺，生意慢慢做大才开了个厂，大家都很熟，到了过年这时候，都是给村民免费杀的，最多就是最后也分他点肉，当辛苦费。 这种小镇上的人情世故能留下来不容易，派出所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卫生搞好就行。 工厂里面是有监控的，画面可以投到电脑上，大家隔着屏幕在选猪，兴高采烈地跟过年似呃，本来就是过年，任焰在旁边跟村民聊天。 一个大妈讲：“今年侬在村子里过年，年夜饭到我家来吃，侬阿哥也要回来，你们好多年没见了。” “好的呀，我是有两年没见阿哥了，阿哥阿嫂都好吧？” “好的好的，本来前两年一胎政策下来，我跟老头子想让两人趁着年轻再生一个的，结果他们就是不肯生，算了，都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我们也不好多说。” “是的呀，现在养小孩都不容易啊，阿哥阿嫂生活开心就好。” “是，是。” “……” “小焰啊，听说你们食堂师傅手艺挺好，要不来教教侬一妈？” “你自己不好学的啊非要我做啊！” “……” 任焰避了避眼神，心说这话题可是你自己挑起的，你自己承担吧。<
r> 这时候，其他挑好了猪的乡亲也过来打招呼。 “小焰越长越好看了，等过阵子我跟你婶婶一起去拜祭哥哥，猪场现在搞的这么好，他也放心了。” “初三家里要去哥哥外公外婆老家，你要不要一起去啊？” “……” 这些人或许在平日里跟任焰不常往来，但就像齐叔去世那时候他们的帮忙一样，只要这份血缘关系还在，他就不是孤单一个人。 任焰的确跟他们没有直接的血缘关系，但这个不重要，“血缘”只是一种说法，户口本上对了就行了！ “这么热闹？” 莫非开着车回来，到过年还有一场年会，也就是张凌薇最后订的那一场。因为是最高档的酒席，食材多且高级，有些本地还弄不到，要到省城去买。 莫非作为镇上唯一一家大型超市的少东，在其中起到了很大作用，采办几乎是他一个人搞的，不愧是小镇首富之子。 莫非：并不是好么。 莫非和厨房的人一边把车上的东西往下搬，一边闲聊： “做完这一餐差不多就放假了，哎我们自己也有年会的吧？放假前蹭顿饭总是有的吧？” “应该是有的， ” “5， 天天给人家做，结果自己没一顿好吃的。” “你说的对，任焰要连这都不肯给我们，我直接绑了他给你们谢罪。” “哈哈哈哈。” 莫非提着食材走进食堂，忽然，他嗅了嗅鼻子。 “什么味，这么香？” “好熟悉啊。” 这个熟悉的香味，把莫非拖曳到了童年的时候，但这股味道距离现在实在太久远了，他有点想不起来了，到底是什么呢 旁边新加入的年轻师傅道：“张伯蒸年糕呢。” 莫非：“啊——” 对了，小时候用大锅蒸年糕就是这个味！ 莫非放下袋子冲进厨房：“张伯张伯今天蒸年糕啊！” 张伯略微嫌弃地看了他一眼，道：“马上蒸好了，蒸好会叫你们的。” “我要第一个趁热吃哦。” “烫的啦，做好会叫你的。” “嗯嗯！” 现在这个食堂空间并不大，本来这里就是员工食堂，没打算让很多人进来，现在他们做年会酒席的饭菜都是去农家乐那边的餐厅，那里厨房大。 为了避免打扰到他们，然后被骂，莫非很快退出了厨房。 “呃”张伯忽然叫住他： “你吃年糕蘸酱油还是白糖？” “酱油！” 把村民们送走后差不多就是中午了，冬天好像特别容易饿，工厂里大多数是一十来岁的小伙，正是食欲旺盛的时候，到了11点，大家都开始拍肚子了。 任焰看了眼大家，道： “好了，工作完成了的，先去吃饭吧。” 众人默默咽了口口水，正好这时张伯的信息到了： 【张伯：饭做好了，过来吧。】 任焰：“去吧去吧，今天蒸了年糕，去晚了就硬了。” 农村出身的孩子哪有不知道年糕硬了就不能吃的道理，为了拯救无辜的年糕，让它们死得其所，大伙儿一个个朝着食堂狂奔而去。 等到了食堂： “好香啊！” 这香气，不仅仅是年糕的香气，还有其他的食物，依着工厂的人对食堂几个月下来的了解，今天中午张伯肯定熬了骨头汤，这骨髓从骨头里面一直熬到汤里的鲜美的味道，还有上面撒着的葱花的淡淡辛辣味，让熟知这个汤的人家还没吃就咽了口口水。 除此以外，应该还有红枣，腊肠，猪油还有什么来着？ 任焰已经踏了进去：“张伯，你中午做了什么啊，这么香？” 张伯从窗口探出脑袋，表情淡淡：“做好了，今天大家一起吃，你们先坐好。” 张伯不喜欢人在吃饭的时候闹腾，于是大家一个个乖乖坐好，他们人多，要分两个桌子，正好有两个桌子 上放着几个碗， 上面还有一小瓶酱油和一碗白糖， 还有一盘酱黄瓜和腌萝卜。 没一会，两个师傅从厨房里出来，他们一人手上端着盘子，盘子上是一碗碗盛好的汤，果然是骨头汤，另外一个则是抱着一个不锈钢蒸笼，蒸笼上上
下下一共有四层。 等其他人把东西都放下了，食堂最年轻的师傅才抱着一个木桶走了出来，一边走还一边叫大家回避 不对，木桶？！ 热气和香气从木桶里面不断蔓延，顷刻间食堂空气上方就缭绕了一层白雾。师傅把木桶放在一个空桌子上，笑： “大家自己盛吧，吃多少盛多少。” “这个是”胡伯走上前，探头一看。 “哎哟，糯米饭啊。” 木桶里面是呈现了七彩颜色的糯米饭，也有人叫作八宝饭，粗粗一看，里面放了红枣，豌豆，腊肠，玉米，桂圆，莲子。 这也太香太奢侈了！ 莫非：“啊，我好久没有吃糯米饭了。” “好了，自己盛。” 张伯他们早就给自己准备好了，回了厨房端出来一个盘子，里面饭，年糕，汤都有。既然师傅都发话了，大家就不在客气，一个接一个地起身从木桶里面盛饭。 糯米饭要加了猪油才好吃，这就是刚才大家进来时闻到猪油香的原因，而张伯他们又用木桶蒸饭，香味更上一层楼，充满回忆，比回忆更香的味道在大家口中扩散开，热气顺着喉咙直达四肢百骸，瞬间盘活了因饥饿和寒冷而僵硬的脑袋。 “哇，太好吃了！！” 因为太好吃，所以大家除了第一次发出的惊叹外，一时间都闷头吃饭，先扒两口糯米饭，再夹起蒸笼里面的年糕，哇，年糕都给他们切成了一两口能吃完的长度，这也太贴心了(ㄒㄒ)~~ 在大脑和肠胃得到些许满足后，口腔又觉得米饭和年糕太过厚实，这时候一盘小小的酱黄瓜和腌萝卜就成了最好的解腻武器，原来这一切都是有道理的，是有道理的！ 食堂的空气一时寂静，大家都忙着吃饭，只有敬业的李鸣航，倔强地拿出手机拍摄还没完全被消化完前的蒸笼和木桶。 过了两三分钟后，胡伯才开口道： “张伯，这家里没你们真不行。” “老胡他们也帮了很多忙的。” “知道知道，大家都是一家人嘛，也亏得老胡他们来了，否则你天天忙年会都忙不完，我们哪里还吃的上这么好吃的食物。” 李池森：“就是就是。” 老胡笑：“大家都一起给老板打工，不用说客气话。” 沉迷于干饭的任焰：“啊？没事，你们继续聊。” “果然是老家的年味重啊，我之前在外面上学，都感觉没什么年味，果然还是得回来，话说我昨天去镇子里都听到华仔唱恭喜发财了。” “哈哈哈哈，恭喜发财是过年神曲嘛，要在别的时候听到这歌，我人都混 乱了。” “说起来” 李池森忽然看向任焰： “老板，你见过华仔没有啊？” “啊，对对——” 以前大家都没问任焰他在娱乐圈具体的事情，怕触到了他哪个不开心的事情，但现在他回来都半年了，气氛又这么好，问一句也可以的吧。 这问题连李老师都感兴趣：“任焰真的，你见过华仔没有？” “呃我还真见过，以前有个活动一起同过台。” “什么，你们还同台过！握手了没有，签名了没有，合照了没有！！” “握了，签了，合了。” “啊啊啊啊啊啊！！！” 别说其他人，连张伯伍刚都有点神情异样了。 莫非趁机道：“他还跟路寒烟是好朋友，这家伙，暗戳戳向我炫耀过好几回。” “什么，寒烟女神！” 李池森彻底不冷静了，张匀和李鸣航也都愤愤地看着他，满眼嫉妒。 “你有路寒烟的微信么？你们现在还联系么？” “女神私下是不是也这么知性优雅？” “” 任焰被人集中炮轰，苦不堪言，莫非在一旁偷笑。 张匀站起来加饭，他低头看了眼木桶里面，说道： “啊，饭快吃完了。” 几位老前辈齐齐回头：“过年不准这么说！” “” 大家在里面热闹闹地吃饭，忽然外面有人喊： “任焰，任焰？” “是村长？” 任焰站起来：“一伯。” 村长走到食堂门口，一闻味道，笑了：“你们吃什么了，这么香。”
“来来，一起吃。” 大家给村长添了副碗筷，村长见是糯米饭，也有点兴致，没有推辞。 等他坐下了，任焰问：“一伯你怎么来了？” “哦，是这样的，我接到镇上面的通知，说市里面有领导想过来工厂，看看你这边田地弄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