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什么风儿把竹大将军给吹来了!?”
翠娘子反应快速就要上前打着招呼,生怕怠慢了这位爷。今儿也不知道撞了哪门子的邪?一刻也不得安生,还把这如蛇息难缠的大爷召了来。
方才还嘈杂不堪的大堂内,此刻也变得万籁俱寂起来。
城里一半护城的均是镇东将军手下的亲军,兵随将领,处事狠厉。而竹之潜又是一个双面脸孔,斯俊逸的外表下是一个阴狠毒辣的心。城中有不少因犯事触了他逆鳞后,纷纷惨遭他那燎蛇口下,死状极其凄惨。
所以大部分人都活在这镇东将军阴影之下,自然对这面孔也更加留意了一些。但让万万人想不明白的,虽说这次战俘里都是燎蛇军的人,但竹大将军也没必要自降身份亲自来这种地方呐?
竹之潜自进来,先是用他那精锐的眸子打量了一圈,随后将视线停留在沈献同裴辞安身上。
他眼底讳莫如深,宽大的青衫袖口下,五指绕弄着一段细小的翠蛇,翠蛇在他手上机敏地吐着着蛇信子,看上去倒是比上次那口巨大的赤黑燎蛇要可爱多了。
沈献并不打算给他一个眼神,抬起锦靴就打算离开。身后苏洵带着裴辞安紧跟而上,但动作却被一声音打断。
“沈大将军,这是准备带着我的人去哪儿呐?”
竹之潜淡笑,温和的脸上细看皮肉稍有紧绷,嘴角之下夹杂着几丝玩味。
沈献动作停滞……黑沉着脸转过身来,声音如寒霜冰冻,他一字一句道:“他已经由我买下,何来是你的人?”
话刚刚落下,一丝丝私语窃窃传出。
“这人是那大魔头!?”
“竹将军叫那人沈大将军,怪不得我总感觉这么熟悉,军中,唯一姓沈的将军也只有那么一位。不是眼前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噬罗将军还能是谁?只是,他为何会现在这里呀!?”
终于有人将沈献认出,其实也不怪这些人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来,主要是沈献,常年四处征战,鲜少在魑国内出现,所以但凡见过他真容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
但很快地,这些私语声就尽数消失殆尽,没有人再敢议论。
噬罗将军人不现但名声却并不比镇东将军好,可以说是更糟。一是因为沈献早年重生时因怨气太重不小心入了魔,因此稀里糊涂之下屠了一座道观,难听的名声自是从那时开始慢慢蒸发而来。
二是为坐上镇南将军这个位置,确实是造了太多杀孽,先不说那上阵杀敌,就光是魑国内外因无论是犯大事更或者是芝麻粒小的事,那都是说一不做,直接开斩的节奏。
时间久了,沈献这个身份再加上他这个行事的性子,致使在世间越传越玄乎,直接为他传造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身份。以至于,一有人听到这个名讳,就对他胆战心惊、惶恐不安,让人又恨又不敢招惹。
在地上躺了半天的王珏支着身子晃晃悠悠地站起身,在知晓面前俩人的真实身份后,纵使心里有太多怒气这时也是万不敢在出声了。
要是真被那噬罗将军一剑斩死,也确实是不划算。
他往后看了看先前买的另外两位漂亮的奴儿,在心里暗骂道:什么妴胡兽!还不是个烂掉的废人,还真能有这俩亡国公主来得滋味销魂。
此时,沈献如若能听到这人的心声,定是不容半点思考,势必抽出人血剑,立马将他削个碎尸万段。只是遗憾的是,他听不到。
竹之潜手中翠蛇游动,清灵的豆眼落在裴辞安身上,发出丝丝寒气。
沈献认得此蛇,乃是燎蛇里一种,别看它弱小如害,实则却身藏剧毒。如若被咬上一口,必是中霜寒之毒,终日咳嗽,直至撑不过半月,便会渐冻僵硬而死。
只见他主人淡笑说道:“抱歉了沈兄,这人恐怕你是带不走了。”
“什么意思?”沈献眉峰蹙起,冰封的眸子此刻竟有些细微的火苗,正徐徐升起。
竹之潜将他表情尽数收进眼底,表面却是一副惋惜之情:“这妴胡兽乃是我手下弄错了,本应将他送往左相那里,却没想竟先送到了这里来。”
“怎么可能,不是说这次的战俘都先行全部送来别生厌吗!?”
苏洵没忍住插了一嘴,但很快被竹之潜冷冽的眼神蔑了一眼,眼里尽是藐视,似是觉得他一个小小的副将竟敢同他如此说话。
苏洵自知逾越了,闭上嘴只睁着一双不甘心的眸子盯着那翠蛇。
沈献嘴角上扬带着讥讽:“所以竹将军这番话的意思是,不做这个买卖了?”他转而又看向一旁的翠娘子,质问,“是吗?”
翠娘子被突如其来的问话吓得抖了起来,忙支支吾吾着,但嘴里半天却蹦不出一个字儿。
她哪儿做得了主儿……她虽是别生厌的老鸨子,但说到底又不是她开的。她不明白,这两个鼎鼎有名的大将军,非争着这么一个废奴儿干嘛?
沈献自知这个老鸨已是无用之人,最后还是将视线放在竹之潜身上。他脸上看不出太多情绪,但眼底却
是寒意四起。
“如若,我今天非要将他带走呢?”
竹之潜依然保持云淡风轻,他道:“军规难违。这妴胡兽身体是修炼傀儡之术最好的器体。如若沈兄今日硬要强行带走,我们也只好刀剑相对了。”
“你在威胁我?”
“何有威胁?”
竹之潜斯的脸上换上懵懂的不解。又突然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我不明白,沈兄平日里是对这些春光之事向来莫不关心,怎的今儿却对这奴儿如此感兴趣,莫非……”
“住嘴!”沈献斥到!!
“急什么,男人七情六欲在正常不过,沈兄想要,这瓦子里比这奴儿身姿玉骨的多了去,你要是看上哪个,我让翠娘子替你安排了尽是……”
对面男人的脸色已经深得十分可怖,阎罗般渗人的寒气自他身上一层层散出。竹之潜非但没有收敛反而还越发挑衅起来。
有一些看热闹的男客面对如此修罗场画面也是识相地早早走了,生怕一个不小心,这两位就将怒火牵连到他们身上,反而将命白白搭了进去。
当然仍有一些好奇害死猫不怕死的留下来想将这场热闹看完。噬罗将军对镇东将军,这种热闹怕是百年难得一见。毕竟,坊间一直有流传两名大将军终年不和的消息。
沈献不打算再忍他,抽出腰侧的一把短刃。竹之潜看着他手上的动作,面色无波无澜。
“这奴儿对沈兄你竟如此特别,不惜后果也要为他跟我打一场?”竹之潜慵懒地摇了摇头,“可惜,我并不想真的和你刀剑相戈。”
只见他说完,便走到裴辞安身边,将宽大的青料衣袖向上拢了拢,翠蛇自他指尖缓缓地爬到了裴辞安白皙的脖颈处,吐着尖细的信子一点一点地触碰着那温热的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