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音转过身,那张俊美的脸庞果然出现在了眼前。 “侯爷?”,纪音没想到进门的时候能碰到张祚,出门竟然又碰到了。 “纪姑娘这是要回家了吗?“ “是的,天色也不早了。” “我也是准备回府,既然如此,我们一起吧。” 纪音其实内心还挺乐意的,但是她马上想到一个问题,于是问道:“不知侯爷住哪儿,我们顺路吗?” “不顺路也没事儿,你一个姑娘家手里拿着这么多银子,路上不安全”,张祚看着纪音一脸认真的样子,笑着指了指她手里拿着的袋子说道。 纪音听了这话,顿时觉得眼前的这位长宁侯简直就是男性楷模,长得好看不说,还如此温柔贴心…… 两人边走边聊了一段路,纪音越发的觉得对方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优雅。 “不知纪姑娘家中还有哪些人呢?”,张祚问道。 “我和表弟一起住,家中还有一个老仆。” “哦?表弟?”,张祚脚下的步伐一顿。 “对,我表弟就是谢艾,我俩的母亲是堂姐妹,所以我们算是姨表亲。” “谢艾?可是当今殿下新封的福禄伯谢艾?”,张祚的脚步再次一顿,眼神也快速地向身旁的纪音扫了一眼,但他很快恢复了原先的神态,又继续和纪音一道往前走。 “正是他”,纪音说着点了点头。 “原来纪姑娘你竟然是谢艾的表姐……”,张祚眼神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他随即问道:“听说福禄伯是敦煌人士,所以纪姑娘也是敦煌人?” “不是的,我父亲是洛阳人,我们两家虽然是亲戚,但是一直往来不多,永嘉之乱后中原连年动荡,百姓流离失所,家中亲属也大多也死于战乱,去年我父母也相继病故了,母亲临终前让我来凉州投靠表弟谢艾,我几经辗转才终于找到他,承蒙表弟顾惜亲情、愿意收留我,这才让我在凉州有了容身之处。”纪音说到这里,恰到好处地眼眸低垂、嘴角耷拉,并轻轻叹了口气,把自己能回忆起来的苦情电影的伤感桥段,诸如《比悲伤更悲伤的故事》、《假如爱有天意》之类在脑中快速重温了一遍,于是脸上忧伤无奈的情绪立马就渲染到位了…… 张祚见状,一时默然。 这套说辞是之前谢艾和纪音仔细商量后定下来的版本,上次永平县主来访时,谢艾告诉她的内容也是如此。用谢艾的话来说就是,他和纪音之间的亲戚关系,既不能太近、也不能太远,太近了稍微打听一下就穿帮了,太远了又显得不合情理,而纪音的身份又不能像谢艾一样是凉州人士,经不起调查,所以把她设定为是久经战乱的中原人士、前来凉州投奔就合理的多,这样探听起真假来难度也会增加。至于纪音诉说这段经历时的语气神态,则是她自己设计的,尽管谢艾让她别演的太浮夸,但纪音对自己的动作设计却是相当满意…… 两人又走了一阵,来到了谢府门前,纪音正准备上前敲门,没想到谢艾却先她一步打开门走了出来。 谢艾一眼便看到纪音身旁站着一位玉树临风的男子,他迟疑了片刻,然后谨慎地问道:“表姐你回来了,这位是?” “这是当今殿下和永平县主的兄长,长宁侯张祚,我们在永平县主府前碰到的。”纪音赶紧向谢艾解释道。 张祚听罢朝着谢艾微微一笑。 谢艾先是一愣,随即向张祚躬身行礼。 张祚抬手扶起谢艾道:“福禄伯客气了,早就听闻福禄伯忠肝义胆、智勇双全,今日得缘一见,果然是少年英才、意气风发啊。” “侯爷过奖了”,谢艾被对方的连番夸奖弄的很是尴尬。 张祚并没有久留,在和谢艾、纪音客套了几句后,他就告辞离开了。 纪音朝着张祚离去的方向出神地看了好一会儿。 “别看了,人家已经走远了……”谢艾在一旁犹如围观看戏一般的说道。 但是纪音依然是一副恋恋不舍、意犹未尽的样子。 “进去吧……再看就真成望夫石了……” 听到谢艾又在那儿不正经,纪音忍不住回过头来瞪了他一眼,“瞎说什么呢?!” 谢艾耸耸肩,转身进了门。 回到房,纪音把今天的情形和谢艾大致说了一遍。 “哎,你说为什么县主对长宁侯那么冷淡呀,他俩不是兄妹吗,而且我看这个长宁侯彬彬有礼、人也挺好的” 谢艾挑眉一笑道:“人好不好我不知道,不过长得挺帅倒是真的。” 纪音听了嘴角
忍不住浮现出了一丝笑意。 谢艾见状,故意咳了两声,纪音看到他挂着一脸吃瓜群众的表情,赶忙收敛起了嘴角的笑意,努力装作一副一本正经的神态。 “不过话说回来,这位长宁侯有什么心思,还真是不好说。”说话间,谢艾也收起了刚才不正经的态度,托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哎?什么意思啊?”纪音不解地问道。 “当今殿下张重华其实是前任凉王张骏的次子,生母是张骏的昭仪马氏,而长子正是这位长宁侯张祚”,谢艾说着斟了一杯茶,坐下来缓缓地喝了一口。 “咦,长宁侯是长子但没有继承王位……难道……他是庶出?”纪音托着腮思考了一会儿后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没错,张祚是庶长子,据说他的生母原先只是张骏嫡妻严王后宫中的一个宫婢、身份低微,因为容貌好看,被张骏宠幸后生下了张祚。虽然是庶出,但张祚从小就颇受张骏的宠爱,当时有传言说,张骏不顾群臣的多次请求、迟迟不肯立世子,就是因为有考虑过让张祚继位,不过后来在前任中坚将军宋辑的劝说下,张骏最终还是立了张重华为世子”,谢艾说着又斟了一杯茶递给了纪音。 “怪不得……”纪音接过茶喝了一口又思考起来,“话说张重华是昭仪的儿子,被立为世子,那这个严王后她没有儿子吗?” “还真没有,严王后身体一向不好,她只有一个女儿,就是如今的永平县主张楚容。前凉王张骏去世后,张重华即位,尊嫡母严王后为大王太后,尊生母马昭仪为王太后,所以现在宫中有两位王太后。” 纪音听完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这么说来,虽然张重华、张楚容和张祚他们三个是兄妹,但其实地位上还是有点不同的,对张重华来说,一个是嫡长姐,一个是庶长兄……” “那倒也不是,虽说在这个时代嫡庶有别,但是张重华的态度和你描述的那位永平县主还不太一样,他和张楚容、张祚的关系好像都不错,并没有很明显地差别对待,要不然也不会特赐玉牌让他俩可以随意进出宫中了。” 纪音杯中的茶不知不觉间已经喝尽了,她放下茶杯品味了一会儿谢艾说的话,“所以你刚刚说长宁侯有什么心思还不好说,就是因为当年张骏曾经想过让张祚当接班人?” 谢艾皱了皱眉,摇头道:“也不全是,一方面张祚平时喜好结交朝中重臣,究竟只是普通的交友还是另有打算,外人不得而知;另一方面嘛,就是直觉……刚见到他,直觉这个人并不简单……” “什么直觉……我还第六感呢……你该不会是嫉妒人家长得帅吧?毕竟优秀的人总是容易招人记恨……”纪音对于谢艾给出的理由很是不赞成。 “我只是表达我自己的个人看法,看看你那激动的样子……怎么,你看上人家了?要不改天我去长宁侯府说说,让他们上门来提个亲?”,谢艾戏谑道。 “谢——艾——,你再胡说八道!”,纪音一副作势要打的样子,然后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哎……不对啊,为什么这种王室秘闻你知道的这么清楚的?” 此时谢艾已走到了桌边、正翻看着一本《汉》,听到纪音的问题,他抬起头气定神闲地说道:“这算哪门子的王室秘闻,平时散朝以后多和大小官员们聊几回就打听清楚了……” “嚯哟,看不出来啊,你还真够八卦的……”纪音忍不住调侃道。 “读人的事能叫八卦嘛?这叫关心时事,而且是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谢艾故意拖长了语调,说完还张扬地勾起了嘴角。 纪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