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似乎没有停的趋势。洛洛说还有地方要去,未寻就给小z写了个纸条转移过去,免得它一直等着。然后,她用纸具现化出一条不大的纸船,两人乘着纸船,顺着水流向前。 海水和雨水洇湿了纸纹,却透不进来。洛洛仔细观察了一下,纸船上面并没有用“气”强化过,问:“里面加了什么?” “内层有复合气凝胶,憎水率很高。” 纸船向前,不时会碰到未被潮水完全淹没的碱蓬草,洛洛选了一些摘了放在袋子里。见未寻看着袋子里的碱蓬草,洛洛说:“拿回去试试看能不能做颜料。” 点头。 到了没被海水淹没的滩涂,洛洛就抱起未寻,向陆地上去。未寻撑着把纸伞,遮住两人。风车灯挂在伞内,照出一片明亮的区域。洛洛没说他到底要去哪,未寻也没问,两人就在雨夜中在海岸上前行。 雨声不绝,地上一片水光,未寻一直看着被灯光照得亮晶晶的地面。 “还有一段路程,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吧。” 未寻闭上眼睛,洛洛伸手把风车灯关掉,伞内立刻变暗,刚才还亮晶晶的地面也暗了许多。 洛洛继续向前走,有没有光源,并不影响他的视觉,周围的光已经足够他视物了。把“气”集中在眼睛上使用“凝”的话,能够看得异常清晰,不过没必要。 走了很久,还没有到,雨也没停。撑了很长时间的伞,未寻早撑不动伞了,洛洛让她把伞用“气”粘合在他肩上了。 粘完伞后,未寻问:“累吗?要不要休息一下?” 听到这个问题,洛洛说:“还远没到会用这个词的程度。” 体术过关的念能力者,不仅人均腕力惊人,也人均体能惊人,远超奥运级别的选手,这是最基础的必备要素。当然,也不是每个念能力者都是这样的。体术不是凭空得来的,除非走奇美拉蚁那样物种的捷径,再有念能力天赋的人,体术也是要靠长期的训练的。 “训练体术累吗?” “当然,这种东西没办法走捷径,只能老老实实反复练,就像你练琴、练字、练棋、练习画画一样,得一点点积累,你练的时候觉得累吗?” “跟这些打交道会轻松点,每到那种时候,就能排除许多其他东西了。就像很多学生,他们把精力放在做题上面,别的事的干扰带来的烦恼反而少了。” 听到做题两个字,洛洛不由笑出声:“要是看到你做题,他们的烦恼就来了。” “那不一样的,过程很重要呀,一下子就知道了结果,都体验不到过程了。” “所以这也是大脑绕过思考的过程,强制直接给出结果的?” 点头。 “给很多结果?用不着的也给?” 点头。 见她点头,洛洛又忍不住叹气。 人类能接收的信息是有限的,在日常生活中,人会遇到的信息是非常多的,最终被大脑选择接收的只是很少很少的一部分。就像声音,人会听到无数种声音,然而只会对其中很少一部分有反应,自动过滤那些杂音,专注于某一部分的音。 视觉、听觉、味觉、嗅觉等等感官都是如此,普通人的大脑会对接收到的各种感官信息加以过滤,筛选出需要处理的加以处理,传达给那人。所以听歌的时候,才能跟着某个旋律走。不加以筛选,就像同时播放成千上万首歌曲,那些歌曲全都不加区别地涌入耳朵中,造成信息过载,撑坏人的脑子。 有部剧的主角就有类似症状的低潜在抑制症,各种事物的信息会以常人观察不到的微观程度,事无巨细地涌入他的脑海里。他看到一栋建筑,脑海里会自动呈现这栋建筑的各种结构、材料、尺寸等等每一个细节。他看见一只老鼠,连老鼠身体里的每一处血管流动的情况都会出现在脑海里。 这都不是出于他主观意志的刻意感知观察,而是被动接收的信息。像这种非主观、非自愿的无差别信息接收处理方式,是大脑的筛选信息能力低下的体现。大脑无法甄别收到的信息的优先级别,不分主次地处理着每一种接收到的信息,必须靠主观意志去时刻控制着信息的筛选过滤,造成的负担可想而知。 很多时候靠她主观意志也无法控制,大脑绕过了她的筛选过滤过程,直接把信息处理完再塞给她,管她需不需要。如果有一天这种无差别的信息接收彻底失控,海量而无用的信息将占据她的脑海,不是变白痴,就是大脑超载而死。 要怎样才能让她的大脑受她控制? 洛洛想到的还是操作系能力。许多操作系能力带有记忆修正功能,可以令被操作的对象失去某些记忆,这是操控大脑存储记忆的区域后达
成的效果。有些操作系能力对人的大脑,能达到很深的控制程度,操控大脑强制进行信息筛选也是可以达到的。 但是,绝大部分的操作系都是能力者去操控被操作对象,而不是被操作对象自主操控自己。要靠谁长期持续操控她的大脑去筛选信息是做不到的,洛洛也不觉得这是可以接受的办法。 除非她自己开发操作系的能力,自己操控自己的大脑,或者可以达到这种目的。然而她是变化系,与操作系能力最不兼容的变化系,并且以她的性格是不会想去操控什么的。念能力深受人的性格影响,没有想操控什么的性格,自然也开发不出那样的念能力。 没有那样的能力,去抢一个来好了,洛洛又想到了这个方法。特质系对操作系的能力兼容性很强,他的《盗贼的极意》里面就有一些操作系的能力。抢来之后,再想办法让渡这个能力的使用权。闪过这个念头后,洛洛立刻又否定了这个方法。 以她的性格,抢来的能力也会被她拒绝的。她自己不会去抢什么,别人抢什么给她她也会拒绝。在她那里,不仅心甘情愿是抢不到的,什么东西都是抢不到的。连本来就有的东西都不一定留得住,靠抢得来的东西,怎么可能留得住。 “别叹气啦,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听到这话,洛洛又好气又好笑,说:“什么事在你那都没什么大不了的,全都不管就完了。” “这是最简单的办法呀,当它不存在就行了。” 要不是现在正抱着她,洛洛又想敲她了,这姑娘有时实在很噎人。 未寻不再说这个话题,问:“有大麦的味道,是酒吗?” “离这么远,你就闻到了?”洛洛有点郁闷,隔着这么远就已经知道了。 “顺着雨水过来的,下雨的时候,气味溶在雨水里能传播得更远点。” “你的酒不是快用完了吗,这里有种烈酒,是用大麦酿的,度数在65度左右,也可以用来做颜料。” “你喝过吗?” “喝过,比其他酒辛辣一些,回味挺甜,味道还不错。你喝酒吗?” 摇头。 “不喝?不会?没喝过?” “过敏,喝了会痒。” “我还想着让你尝尝看,那等下我喝吧。” 点头。 雨一直跟着两人,夜晚的温度也降了许多。 洛洛停下来,问:“冷不冷?” 摇头。 “该吃药了,你自己拿吧。” 未寻伸手从洛洛背着的包里拿出药来吃掉。 “要吃东西吗?” 摇头。 见她不吃,洛洛加快速度,一路奔驰。为了尽量保持平稳,他没有用太快的速度,用时就比平时久了许多。夜雨连绵,要不是未寻具现化出来的伞遮挡面积非常全面,两人在雨夜里走了那么久,早就被淋湿了。 未寻又问了洛洛几次累不累,回答当然是否定的。又奔了将近两个小时,两人来到了一个小城,沉浸在夜色中的小城。 洛洛带着未寻敲开了一个庄园的门,来开门的是一个独眼独臂的中年男人。 “借间房间用用。” 洛洛也不打招呼,一开口就是这句话。 那男人也不说话,丢给他一串钥匙,指了指一处,就转身走了。未寻接住了那串钥匙。 洛洛带着未寻去了那男人指的方向,那里是一栋二层建筑。未寻拿着钥匙开了门,进去后,洛洛把她放在椅子上,去打开灯,未寻还是闭着眼睛。 洛洛从背包里拿出毛巾递给未寻,她的头发太长了,发尾还是被雨打湿了。未寻接过去擦着头发,他又拿了一条擦擦自己身上的水迹。他四处翻找,找到些水果、土豆、辣椒和其他蔬菜。 他把这些放在桌子上,又搬来炉子,打开窗户,点上炉子后,把能烤的东西都放上去烤。然后他把水果洗干净装在保鲜袋里,放在未寻面前。见她还在擦头发,洛洛又去翻,翻出了个吹风机。他打开试试,还能用,就递给她。 未寻接过吹风机,吹了没一会儿,几声呲呲声响起。洛洛立刻伸手要去拔电源,然后他瞬间想起之前的事,手在快接触插头时硬生生停下了。在他的手还没停下的时候,吹风机已经被转移到不远处的地面上了。 看到被转移到地面上的吹风机,洛洛愣了一下,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没有说话。 未寻看着他,说:“不用担心,我能自己处理的。” 听到这话,洛洛明白她的意思。她说的不止是这件
事,她是在说不管什么事,都不用担心她,她都能自己处理的。 能自己处理的意思,是不是就是不需要他? 这时候,洛洛才意识到一件事,她不是他的团员,他们需要他,她不需要。 长期以来,洛洛习惯了团员们有事就来找自己解决,他们依赖他,他也已经习惯了被他们依赖,替他们解决问题。 她不是他的团员,只要她想去做,她自己就能处理任何问题,用不着他介入。像今天到这里,只要告诉她地点,她可以自己转移过来的,根本用不着他抱着过来。这样的行为,和浪费时间无异,是自己在做浪费她时间的事。 她不需要依赖他,她也不依赖他。依赖这东西,也是抢不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