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知意是自作主张给卢琤琤下毒的,她觉得只要卢琤琤一死,司徒霖和卢家就再重修旧好的机会了。 这件事司徒期知晓了,朝她发了好大的脾气。 “你为何要让裴叶棠做这种事?这么明显他们肯定能想到徐家身上顺便想到我这里!” “他们卢家什么都没做,曲曲几个拿不出手的女武官,为何不能招惹?”徐知意很不服气,她知道让裴叶棠去做有不妥之处,但是表哥冲她发这么大脾气让她很不开心。 “就你这拙劣的计谋将来如何当得皇后?”司徒期忍不住抱怨。 “表哥,你再说一遍?”徐知意不敢相信这是司徒期对她说的话。 “我说,你这般沉不住气,将来无法担当一国之母。” “我不配当这皇后,那你便选别人去吧!”徐知意心中悲愤交加,扭头便从太学冲了出去。 暴雨后的第二天,天色刚刚放晴,下山的石阶上布满雨水,稍有不慎便会打滑。 司徒期本来不想追出去,这件事就是徐知意做的不对,有办事漏洞百出的笨表妹,他也很生气,许多事他都可以让着她,但是这件事被卢家抓到把柄形势非常糟糕。 可是他这腿还是不听使唤的,跟了出去。 走了一半路程,在路边的石头上发现崴了脚的徐知意。 徐知意低着头看不出表情,正在一下下地揉着脚腕。 “知意,你怎么样?是脚崴了吗?”司徒期看着裙角沾满泥土的女郎,感觉徐知意的模样就像被人丢弃的猧子,可怜巴巴的。 徐知意不回话,转过头去装作没有看见他,只是颤抖的肩膀出卖了她,下山路上因着地滑崴了脚,回头发现司徒期没有及时跟出来,她已经无比心寒。 司徒期见她久不答话,便背过身去蹲了下来:“上来吧,我背你下山。你这脚看起来挺严重的,咱们在山下寻个大夫赶紧看一看……” “不劳三皇子费心了,知意休息好便会下山,三皇子还是回太学上课去吧。”徐知意绝情地回答,嗓音中夹杂着哭腔和沙哑。 “你这是何意?因着我说了两句气话你便当真了?”司徒期转过头来很是震惊,连那用料珍稀的青衿袍角都忘了提,金线全都沾上了泥巴。 “人怒极时,真话就脱口而出了。”徐知意觉得自己看清了司徒期的样子,说她不适合当皇后,那便让他找去吧,这世上没有人比徐知意更在乎他,为他做了很多事本意是好心,最终却落得埋怨。 “在你心里我便是这种只会利用女郎的小人?” “知意对三皇子没有任何想法,我们二人本就应当各走各路,往日都是知意强求了。” 司徒期听见这话脸色铁青,气得在一旁踱步。 “好好好,你非要做的如此绝情,那便不要怪表哥不客气了!” 司徒期一把将徐知意抗在肩上,将人像扛麻袋一样扛了起来,径直地往山下去了。 “三皇子,不可做这般不合礼数之事!你我本就要情断义绝,这般做便是折辱我徐家女郎的名声!” “三郎管不了那些了!未婚妻就要弃三郎于不顾,教我如何冷静?” “司徒期!放我下来!待会下山了大家都会看到的!” “看便看到吧!三郎要娶徐知意众人早已知晓,现在娶和以后娶有何两样?” “你不在乎我的名声吗?你见过哪个女郎未婚就被男子这样背回府的?要想娶我也得八抬大轿明媒正娶吧!否则我便是投湖自尽也不要跟你。” 司徒期听完把徐知意放了下来,将她扶好站定,把自己的胳膊递过去让她借力。 “我们夫妻本是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又怎会毁你的名声,你下月便及笄了,我会向舅舅去信说我要娶你,再向老二请旨为你我二人赐婚。过完三六礼,大概正好在年前,你阿耶也从丰州回来述职,你我二人就能大婚了。” “知意,你知三郎心中有你,又何苦因着吵架就要跟我情断义绝?”司徒期被徐知意刚才那绝情的样子吓到了,想着可爱的表妹要离自己远去,心有余悸地攥紧了徐知意的手,反过来两人十指相扣,手指纠缠在一起。 “你都这般说了,说我不是当你皇后的料子,没法和你站在一起,我便是这般任性又没有计谋的女郎,你需要的女郎要比我更能担当大任,知意心中十分苦涩,或许我们本不是一路人。” 司徒期停下来把女郎揽进怀里:“我心悦的便是任性又天真的徐知意,三郎不需要别人,任谁也不能代替你。” 起初,司徒期对夺权篡位没有那么强烈的心思,直到他心里装下这小小表妹,便想
着天下的一切都应该是他的,这样他才能把心上人捧在手心。 * 崔婴进宫已有十日,还不曾得到圣人的召见。 她每日都派泉儿去打听,因着四人同时进宫,她和另一位女郎住在柔仪殿,另外二人住在丽影殿,规制是六品嫔妃的规制,圣人虽是发圣旨要立四夫人,可是对几位女郎的册封迟迟不到,也让崔婴等得心焦。 “来了!来了!女郎!”泉儿兴冲冲地跑进殿里,脸上表情极为高兴。 “泉儿,我说过你多少次了,不可再冒冒失失地跑进来,让其他宫人看到我是罚还是不罚你?” “泉儿知错了!女郎快些整理仪容,李公公来宣旨了。” 泉儿都来不及行礼谢罪,上手开始帮崔婴整理身上的衣服,又把崔婴请到铜镜前,对着镜子给她戴了些花钿,这才觉得满意。 “女郎,仪容方面没有问题了,去迎接李内侍吧。” 崔婴从柔仪殿的东侧殿绕到正殿门口,发现住在西侧殿的薛玳儿已经站在正殿里候着了。 崔婴上前行礼:“婴婴见过李内侍,见过薛家妹妹。” 薛玳儿是庐州薛岐长史的女儿,据说是从庐州来玉京城游玩,想着适龄便报名参加采选意外被选中留在了玉京。 长史的妻子是庐州本地人,薛玳儿集合庐州人的优点,身形十分匀称,各方面都恰到好处,个子跟崔婴相仿,皮肤虽没有崔婴这般白皙,但肤质光洁无暇,是个标致明艳的女郎。 性格尤其热情,崔府因着前身属于寒门农户,崔婴不太能融入玉京城贵女的圈子,碰到这种开朗热情的女郎一时难以招架。 薛玳儿说她在庐州上树凫水全都玩过,最喜欢的还是骑快马。 二人不到一天就被薛玳儿要求以姐妹相称,这小女郎身上仿佛有使不完的劲儿,昨日在西殿无聊,非要拉着崔婴玩白打球,两个人传球没意思,还带上了各自的丫鬟,四个人在院子中踢了一下午的球,崔婴跟着学了好多种花样动作。 崔婴看着面前简单戴了一支玉簪的薛玳儿,猜到她就是殿前有了一点动静便风风火火冲出来了。 “婴婴阿姊!快来入座,要听旨了。” 李奚在一旁笑看着这叽叽喳喳小雀儿似的薛玳儿,心里十分感慨,薛玳儿便是他替圣人选的五位女郎其中一个。 “二位女郎既已到齐,杂家便要宣旨了。” 崔婴和薛玳儿赶忙在席子上跪正听旨,李奚念完圣旨,两位女郎跪着将圣旨收下才起身。 司徒霖的意思是两日后举行册妃仪式,四位妃子在同一天受封,由礼部和鸿胪寺承办,今日已在搭装受封所用圣旨的彩亭,明日将由礼仪嬷嬷带着四位女郎在常宁殿熟悉流程。 “二位可还有需要杂家代办的事宜?”李奚态度极好,毕竟再过两日这四位女郎就是正一品仅次于皇后的妃嫔了,也是他日后要尽心伺候的主子。 不过她们还不知晓自己的封号,李奚却早早知晓,他已经观察了几日这位圣人主动点名要的崔婴,她并无不同,可能因着双十年纪,比旁边二八年龄的薛玳儿多了些沉稳娴静,崔婴话少,态度疏离又客气,言行举止雍容大雅,给人一种若即若离的神秘感。 只有司徒霖和王铄知晓她是个不怕耗子特别淡定的女郎。 薛玳儿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态度,这几天适应良好不断找乐子,李奚就是礼貌一问却被她当真了。 “李奚内侍,我和崔家阿姊昨日玩白打球了。” 李奚也才二十有四,对这种元气满满的女郎无法抗拒,顺着她的话:“是吗?昨日玩白打球女郎心情可好?” “好着呢!就是人有点少,李内侍不忙的话留下来陪我们玩球吧。” 李奚:我也没想到是叫我玩球啊,圣人都未曾跟女郎见过面,我在这儿陪后妃玩这不是纯纯找死…… “杂家宣完旨,奉圣人命要去礼部监督众人,合力准备册妃仪式。”想来薛玳儿可能就是客气一下,没人喜欢和非男非女的太监一起玩的,宫女也说太监身上有股味道。 “啊,那李内侍不方便就罢了,我去丽影殿问问那两位去……” 崔婴无语,这薛玳儿到底知不知道她们四人其实属于竞争关系啊。 可能四人的门第都没机会坐上后位,但挣一分荣宠早日怀上皇嗣便可以在皇上心里更近一步。 崔婴其实也不知玉国当今皇帝上来直接封四妃是何意,先帝乃至祖皇都不曾有过采选只选四位还恰好封四妃的,大多数女子入宫要从尚宫做起。 她原本也是有野心想要一步一步往上走的,谁曾想第一次下
旨便知道自己是四妃中的一个,崔婴也迷茫了。 这司徒霖不按常理出牌,又晾了四人十日,谁也不见,谁也不幸,只给封号没空来后宫,这边是年轻天子的作风? 也难怪几位老臣一直催他采选,想往宫里塞人,像这种工作狂冷情薄义的皇帝,后宫人少斗争也少,嫔妃中有一人得皇帝青眼,后半辈子不犯什么大错基本上高枕无忧了。 雷霆雨露,俱是天恩。崔婴不再思考皇帝的用意,被薛玳儿那聒噪的声音拉回了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