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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儿花灯

徐知意因着和司徒期无法成婚一事,及笄礼都快到了也不曾发请帖,成日窝在府中不知做些什么,今日乞巧,裴叶棠去徐府递帖子邀请她拜月赏灯,不出所料吃了个闭门羹。 裴叶棠反倒是松了口气,自己不用陪着徐知意听她倒苦水还要给她当枪使,能不见到她,裴叶棠是开心的。 想了想自己一人也可以拜月赏灯,便换了身新衣,带着花篮去了主街。 好巧不巧的是她刚好碰上卢家一行人,还有司徒墨,她只好绕路躲开,在一旁的小摊上逛了许久,才绕回祭台前献花乞巧。 裴叶棠没有任何心愿,在裴府,她最好不要拥有美貌,因为会被利用,也最好不要贤良淑德,那也是她被交易的筹码,她想起来,这次旬休她便要进宫给裴君如送信了。 她叹了口气:“织女,您在天有灵,下一道雷直劈那三皇子吧。”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笑:“织女又不是雷公,哪管得着天上下雷的事情,裴娘子该去拜雷公庙才更灵验。” 裴叶棠一转身,映入眼帘的是紫苑色翻领袍的前襟,再往上看,是嘴角噙笑的一张脸。 卢谦掏出扇子挡在脸侧,用只有二人看得到的口型问:“看够了没?” 裴叶棠匆匆移开视线:“叶棠见过卢一郎,不知公子与叶棠可有话要说?要是无事,叶棠便……” “无事,见你也无事,可愿与谦同游?” 裴叶棠鬼使神差地答应了,然后她就后悔了,万一在这热闹的主街上碰到司徒期的眼线发现她跟卢家人走得这般近,这可如何是好。 “裴娘子可会投壶?” 裴叶棠下意识地回答了会投壶,然后就被卢谦用扇子推着往街边的小摊去了。 到了投壶的摊子上,裴叶棠一眼便看到那摊主老板挂在最显眼处的一个兔儿灯,那小兔子惟妙惟肖,前爪抱着一簇绿草,十分可爱。 卢谦不用问就能看出来裴叶棠喜欢这灯,他询问摊主如何获得这兔儿灯。 摊主很是得意:“这灯上兔子的眼睛是嵌了红色宝石才有这般逼真的。您得投中最远那个壶十七箭才能得到这花灯。” “好,那我便先来二十支箭。” 摊主老板觉得二十支箭有些不够,想来这女郎如此喜爱花灯,郎君若是投完这二十支必然还是要买的。 于是卢谦花了100买了二十支箭,开始投壶。 渐渐地周围的百姓们围过来看热闹,因着卢谦前十五箭都命中了那最远的酒壶。 酒壶很小,每命中五箭就没有空余的位置了。 摊主随着这郎君每箭必中,他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 他的镇摊之宝让卢谦赢了去,此次就亏大发了。 裴叶棠对卢谦有点刮目相看,她以为这种一丝不苟,温尔雅的谦和君子是不屑于玩投壶这类游戏的。 没想到卢谦很是擅长,竟然真的二十支箭投中了十九支。 她很是庆幸自己没有主动在卢谦前面玩投壶,看着卢谦每投必中,她觉得自己那投壶技术简直拿不上台面。 那盏嵌了红宝石的兔儿灯由卢谦亲手交到了她手里,卢谦还从别的摊子为裴叶棠买了一个檀木的手柄配着红色的络子把兔儿灯挂了上去。 裴叶棠就这样手提灯笼,卢谦在一旁不紧不慢地扇着扇子,两人又逛了半条街。 “你累了吗?要不我们就在这铺子坐下,喝杯冰饮子。” 裴叶棠点了点头,找了位置入座。 卢谦回来了,小二跟着过来给一人上了一碗温热的藕粉。 “怎会是热的?”裴叶棠问他。 “虽已入夏,夜晚的夏风很是凉爽,加之我见你穿得单薄,不便喝太过凉的,就自作主张换了藕粉。” “那便就饮这藕粉吧。”裴叶棠倒是不挑剔,端过碗来开始吃。 “咱们把这投壶摊主的宝物赢走了,看样子他很是伤心啊。” “无碍,离开前我给他又塞了五两银子,算是补偿他内心的伤痛了。” “那这五两便由叶棠出吧。”裴叶棠说着解开荷包翻找碎银。 卢谦的手覆在她手上,把她要掏钱的动作制止了。 裴叶棠的眼神从那骨节分明修长的手上,移到了卢谦的双眼。 二人对视半晌,卢谦收回手,依旧是淡淡地笑容:“灯可否当成谦的赔礼?” “谦自省上次对裴娘子言语过重,有欺负女郎之嫌,想借此机会给裴娘子道歉,既然已知晓你是被利用的,谦更不应该把怒火随便发在你

身上。” 裴叶棠有些莫名其妙,赶快摆摆手:“你不用道歉,相对你而言,叶棠本就是坏人,做了坏事自然就做好千夫所指的觉悟,不过是被你说了两句,叶棠没有那么脆弱。” “我心中过意不去。换位想了一下,谦并不希望自己的妹妹被人如此对待,所以便觉得愧疚,为何自己当日口不择言,说出那种威胁的言论。” “哈……真羡慕卢家女郎。” 卢谦不知裴叶棠为何突然转移话题,抬眼看向裴叶棠。 她正自嘲地笑着:“羡慕她们有你这样的阿兄,有兄长关心是叶棠求之不得的事了,可惜了,叶棠并无胞兄,或许是叶棠不配。” “……”卢谦实在看不得女郎这般认命地自嘲自贬。 他实在忍不住开了口:“以后你若是有事,可以找我商量。” “卢谦……你是在可怜我吗?”裴叶棠微微挑眉,嘴角下沉,她最讨厌被别人同情。 “不是在可怜你,只是谦想这样做,便这样说了。” “我不需要!”裴叶棠起身就走,被卢谦眼疾手快的拉住了。 裴叶棠急得挣扎起来:“你放开我。” “裴娘子,你忘了拿花灯。” 她头也不抬一下,提起花灯便大跨步出了铺子。 卢谦望了一下她离开的背影,又坐下把那碗藕粉一勺一勺地吃光了。 * 卢琤琤和司徒墨俩人给对方互相挑了一盏花灯,二人并不缺钱,但为了展现自己成功融入市井生活,偏要和花灯老板讲价,讲来讲去还给对方倒贴了些钱,就这样美滋滋地提着花灯走了。 花灯老板:耍着我玩是吧! 卢琤琤指着司徒墨提着那盏灯,灯上面画了小猴:“你是猴儿。” 司徒墨给琤琤选的是竹条编的鸟:“那你就是小雀儿,啾啾啾。” 司徒墨这拙劣的模仿给琤琤逗乐了:“你还不如不学,叫这两声更像猿猴了。” “你这属于什么什么公鸡!” “人身攻击。” “对!不准再公鸡本王了。” “好好好,我不说了。” 两个人玩闹着赶在亥时过半和卢家其他人汇合了。 这时王栋已经不再魂不守舍了,他得到卢亦玫原谅之后,感觉浑身都是劲儿,回家他若是不练三套拳法,估计是不能安歇了。 “明日还得起早往煦阳山赶呢,咱们都各自回家抓紧休息吧。”卢勉困得都要在街上睡着了,见着卢谦就挂在他身上,真的是每一分力气都让卢亦玦给掏空了。 卢亦玦为了给阿姊制造机会,这一晚上都在故意溜自己阿兄,内心早已疲惫不堪,见着亦玫的表情似是心情很好,想来不枉费她今夜这番折腾。 其他人也都累了,互道过晚安便分道扬镳,往各家奔去。 * 裴君如终于按照李奚的暗示做好了香囊,是齐紫色的底料,上面是用金线绣的一尾鲤鱼,旁边还有荷叶。 裴君如是随手绣的,并未有何用意,她从尚食局的司药女官那里要到了安神的草药配着干花制成香囊,等到乞巧这一日晚上用过晚膳后她便往眠雨阁这边来了。 在御房门外,李奚进去请示司徒霖,这才出门匆匆将她请了进去。 崔婴恰好看到这一幕,她比裴君如晚了一步到这听雨阁。 今日宫内外都点着花灯,给后宫的宫婢和女官们都下了特赦,天一黑就可以举办拜月仪式。 崔婴就擅自带了些吃食来看司徒霖,想着能陪着皇上在眠雨阁里赏灯也是好的。 碰到裴君如,她转身想要走的,又一想来都来了,还是进御房把这煲的参鸡汤留下再走吧。 李奚觉着贵妃和贤妃这时间撞的着实不妙,但是人都来了,他也只得硬着头皮禀报。 进到御房看到贤妃和司徒霖,崔婴不禁一愣。 司徒霖坐在绣墩上,裴君如跪在地上,手里正在他的腰间系带子。 崔婴没见过司徒霖与其他三位妃子都是如何相处,没想到这裴君如和他竟是这般亲密。 最初的时候他口口声声说自己不会主动去其他妃子的宫殿,结果贤妃就直接追来了御房,她这般用心侍奉,想必崔婴这是扫了二人的兴。 “贵妃,你来了,来这边坐。” 于是崔婴就这般坐在司徒霖的另一侧,裴君如还跪在地上帮司徒霖系带子,她初次接触皇上心里还有些紧张,这手上动作颤颤巍巍地,系了好几下

没系上。 “贤妃,你坐过去吧,朕自己系好了。”司徒霖实在看不下去了,夺过来香囊随手放在一旁。 裴君如只好尴尬地告罪,然后坐在司徒墨的身边。 “婴婴是来送参鸡汤的,今晨开始熬的,一直熬到下午才盛来送来给圣人。” “熬了这么久?你亲自做的?”司徒霖接过崔婴递上来的瓷碗,用汤匙舀起来一勺放在嘴边,温热的参鸡汤,刚好适合入口,他就当着崔婴的面一口气全喝了。 崔婴心想,喝这么快该不会是在下逐客令吧。 “妾便不打扰圣人了,婴婴告退。” 司徒霖到嘴边夸奖的话还没说,就眼睁睁看着崔婴行了一礼,没得到他这个皇帝的批准,直接低头退了出去。 司徒霖也一头雾水:崔婴这是有急事要办所以匆匆地就走了?还是朕哪里得罪她了? 崔婴出了眠雨阁,心里很不是滋味,但是她不能言说。 因着女子侍奉丈夫不可以善妒,妒妇是男子对女郎最可怕的称呼,一旦被冠上捕风捉影多疑善妒的头衔,那可就摘不掉了。 可笑的是后宅做正房夫人,总要咬着牙装作大度,看着更年轻的妾室进门,一批又一批的女人进了后宅,困于后宅,成日里只渴求夫君那一点垂怜。 崔婴是妃,不是司徒霖的皇后,她甚至无权妒忌裴君如,因为她们二人都是妾。 崔婴头一次品尝到追求权利的婚姻带来的苦涩,她还需要整理一下心情,一言不发地回了云雪阁。 这边裴君如和司徒霖聊了聊盂兰盆节的事宜,司徒霖把李奚叫了进来,让李奚为她解答。 李奚很看好这聪明人裴贤妃,他认为裴君如这次肯定要留宿眠雨阁了。 谁曾想这裴贤妃提议要走,刚站起身,一下子跌坐在地上,把李奚吓得汗毛直竖。 “贤妃,你这是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适?”司徒霖被裴君如这一摔也是惊到了,不由得关切地看着她。 “回圣人,君如无碍,打扰圣人批奏折了,君如这就……” 裴君如话说到一半晕了过去,司徒霖吩咐李奚赶快把太医带过来。 几个宫婢将昏迷的裴君如扶到了眠雨阁的偏殿休息。 李奚领着魏太医匆匆地赶了过来,径直地进了偏殿给裴君如医治。 魏太医诊脉后,写好药方让药童按方子去煎药。 出了偏殿正要往正殿去找皇上禀报贤妃的病情,便碰上了站在偏殿廊下的司徒霖。 “圣人,裴贤妃这是思忧过度犯了胃疾,疼晕了过去,臣已为她施过针法,叫药童熬药去了。” “思忧过度会引发胃疾?” “臣听裴贤妃的宫婢说,裴贤妃因为思念家人经常废寝忘食,没日没夜地抄经为家人诵经祈福,加上郁结于心,吃得太少,今日才病倒了。” “李奚,把那些宫婢带来见朕。” 司徒霖有些不信,想听听宫婢们都是如何描述裴君如的。 只几息间,李奚带着宫婢跪在了他面前。 “回圣人,奴婢是裴贤妃的贴身宫婢,贤妃因着思念亲人,平日里常常独自垂泪,已有半个月用不进去饭了。” “这么严重为何不说?”司徒霖勃然大怒。 “是、是贤妃不让同李内侍监说的……”宫婢说完拼命地磕头。 “你退下吧,去照顾贤妃去。” “是,奴婢遵旨。”宫女逃也似的离开走廊。 “李奚,你安排一下,让四个妃子给家里递帖子,允许他们进宫来拜见妃子。” “是,圣人英明。” “朕要是真英明就不会把人家女儿关在后宫折腾出病来,快点去办吧,争取明天后天就让贤妃的亲人来探望。” 李奚赶忙跪下来掌嘴,“是奴婢不好,奴婢对贤妃的情况缺乏了解,圣人交给奴婢的事,是奴婢没有办好!” “行了,我都还没说要罚你呢自己倒是掌嘴了,起来吧,此次把事情办好了,朕就原谅你。” “是,奴婢一定圆满完成,不再出差错。” 就这样,裴君如获得了能见家人的机会,她向裴叶棠送了帖子和口信,旬休立马来宫中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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