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节歇过三天后,紧接着就是太学冬季的第一场小考。 卢府众人和乙班的同窗们,这三天都没有休息好,四处找同学借笔记,忙着复习以前的课程。 裴叶棠也想不到卢琤琤来找她借笔记,好在徐知意不在,她这段时间确实在认真学习,就把自己随身带的本子借给卢琤琤复习用。 在西市做生意对卢琤琤来说有利有弊,利当然是乘云茶铺赚到钱,虽然口碑两极分化严重,但舆论上一直是热点,出什么新品都有人来品尝。 加上卢琤琤一直严格要求食品卫生问题,吃出问题十倍退还,一直没有被人抓到把柄。 弊端就是最近疏于学习,连算学先生都批评她不如往日刻苦。 这次冬日小考,她必须要考出个差不多的成绩。若是名次太差,她就要考虑把乘云转手给阿姊阿兄接管。 好在这次考试,大家的成绩都非常理想,连专心谈情说爱的王栋,都上涨了两名。 算学博士见着琤琤总算脸色好一些,琤琤向算学博士表示,落下哪一科都不会落下算学。 律学博士和学博士气得哭笑不得,奈何琤琤没有落下功课,找不到机会说教她。 “卢沈财团”也召开了本月第一次会议,是关于卢谦租下的这个二层店铺该如何装修。 “我们要不要拓展别的业务?咱们卢府的农庄盛产蔬菜粮食,若是把这个店铺装成茶楼酒楼,一楼还是乘云茶铺,多置些座位和屏风,隔出来包厢,如何?” “我同意琤琤的想法,若是二层也做成茶铺,那着实太多座位,想必就是乘云往日最多的客流量才刚好坐满人,未免有些浪费。”卢亦玦是觉得平日坐不满的时候浪费空位赚不到钱,有些可惜。 “若是计划开酒楼,涉及到餐食酒水,我们还需要招来会特色菜品的厨子,买到特色酒酿,这是一件难事。”卢勉发愁,他不知道该去哪找庖厨。 沈遐州折扇敲了敲卢勉的肩膀:“勉兄,这有何难?” “沈遐州,你别卖关子啦!快点说出来给我们听听,你有什么办法!”李妙慈催着沈遐州赶快说,不要故作高深。 “我们两两一组,到每家酒楼只点招牌菜,给每道招牌菜打分,回来我们只需要把每个酒楼的招牌菜拿出来对比,就能看出来玉京城的百姓最爱吃的是什么,我们也可以试着和后厨交流,出更高的价格,把优秀的厨子换到咱们这里来。” “这……这不是挖墙脚吗?这样真的好吗?”李妙慈比较担心会被其他酒楼发现,抨击这做法不地道。 “有何可顾虑的?厨子和酒家签订的也只是普通的契约,并不是酒家的奴仆,那厨子就可以随时选择自己想去的地方,我们不过是给他提供更好的条件罢了。” “调查每个厨子的背景一事可以交给我。”王栋主动揽下来,他平日里跟着学到暗卫那一套探听消息的办法,用来打听厨子的情况绰绰有余。 “关于装潢,我还有一些想要说的。” 卢琤琤掏出一个画得歪歪扭扭的图纸,还有些不好意思。 几人传阅过后,王栋表示不理解:“卢六,你都决定要做一面大窗,为何要选用这样透明的材质?那做成的包间双方都可以看到,不就影响到客人的谈话……” “我猜,卢六是想做成选婿窗。先朝曾有个一位世家臣,家里有五位女儿,这父亲用心良苦,为女儿准备一扇用薄纱制作而成的隔窗,他与登门求娶他女儿之人坐在外面聊天,女儿可以透过这薄薄的纱窗看到男子的容貌,当然男子若是想看,也是能看清女郎的大概轮廓,女郎若是看对眼,觉得这男子容貌非凡,谈吐不俗,就会同父亲讲清楚自己心中所选,由父亲找媒妁去走婚约流程。” “沈遐州说得对,我想得便是如此,茶铺消费寻常官商小户都能接受,若是媒妁能从中牵线,带男女双方隔窗相见,能成就姻缘也算是一件美事。” “画像当然不如真人,若是能见到面,想必很多女郎就能确定自己是否要嫁给这人。” “以往媒妁只会拿着画像互相传送,女郎没有任何挑选的余地,或许在两家还未开始走三六礼就互相见过面这才是正确的,往往很多人被父母之命安排盲婚哑嫁,直到结婚当日才能见着新郎,这多不公平。” 玉国虽然国风开放,但仍有很多女郎困于深宅中,奉命嫁给一个陌生人,这对谁来说都很恐慌。 能在外行走的女郎要不是官家就是特别穷苦逼不得已自谋生路。 商贾家的女郎多数还在标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种深宅闺秀,这是太学众人所不能理解的。 众人觉得这个大纱窗可以考虑,并且卢亦玦还给出建议,她可以在
正面题字,这样起到一个遮盖的作用,外面的男子能看到的就少一些。 在分组时因着卢琤琤和卢亦玦要去挑适合题字的纱窗材质,自然地分在一组。 沈遐州这次又失去和琤琤一组的机会,最后和李妙慈分在一起。 在去和兴酒楼这一路上,沈遐州都神游太空,一直在想事情。 李妙慈见着他情绪不好,抱着臂吐槽:“真不知道你们男人为何要这般磨磨唧唧,看得我好生着急!” 沈遐州这才转过脸认真看她:“此话怎讲?为何要说遐州磨磨唧唧?” “司徒墨喜欢卢琤琤,悄无声息地去封地,都没敢同她明面上坦白。你喜欢卢琤琤,守在卢琤琤身边你也这么憋着不说,你比司徒墨还磨磨唧唧!” 沈遐州去摸自己的脸:“我有表现的这般明显?” “放心吧,别人还未看出来。只因我比较了解你,才能察觉到你的不对劲~”李妙慈觉得自己有去大理寺查案的潜质。 沈遐州顿时垂头丧气:“我比不过五郎,遐州也不想比过,五郎和琤琤都是遐州的朋友,我不应该夺人所好!” “你夺谁所好了?那司徒墨他又没表白,琤琤又没答应,你想追边去追啊!这样唉声叹气,别让我看不起你……” 沈遐州望着李妙慈的脸,半晌没说出话来。 李妙慈在一旁叽叽喳喳鼓励他,他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根本没听进去。 “和兴酒楼的羊肉索饼好吃,你请我吃。” “为何要我请你?你们沈家没钱吗?”李妙慈抗议。 沈遐州嘴角漾起一抹笑:“你猜出来遐州的心事,本来要杀你灭口,现在你请我吃羊肉索饼,遐州就原谅你。” 李妙慈不满地嘟囔:“说杀你倒是真杀啊!行吧,本姑娘大发慈悲请某位情场失意的人填饱肚子,我请就我请!” * 卢琤琤和卢亦玦去了月漾湖旁一家有名的绣坊,几种料子各买了一些,回去准备写字试验一下。 二人琢磨一下,决定去星在水吃上一顿。 这几次来月漾湖都是在画舫吃些小食,没有真正吃过星在水酒楼的招牌菜。 二人挑了个临湖的包间,由小二引着进入房间。 “贵客,咱们星在水的招牌菜是鲈鱼鲊,鲷鱼脍,糖蟹,河虾羹,主食有特色荷包饭,招牌酒是月漾独酌。” “月漾独酌?这酒名倒是新鲜,那我们二人喝不就破坏了独酌的意境?” “回客人,独酌是指喝下这美酒,好似世间只有美酒和您。” “这么神奇?先来两小坛。”卢亦玦酒量不错,她自己一人能喝八两,两小坛才五两,她给琤琤留一杯,自己全喝完都没问题。 店小二过会儿就叫人来上酒,她们也没料到,进来的竟是一位白衣生。 那生半披着头发,一副前朝人的打扮,举手投足间皆是空谷幽兰般的气质。 卢琤琤好奇地问了一句:“公子,你是不是进错包间……” “回贵人,奴没进错包间,奴是为您斟酒的下人。” 她和卢亦玦对了一个眼神,卢亦玦请这位白衣青年也入座,陪着她们饮酒。 在聊天过程中,菜品陆续呈上来,小二见着白衣男子已入座,便热情地端来一副碗筷。 “贵客您好眼力,这是我们这边的头牌羁月公子,您看……” “咳咳,那就由他作陪吧。” 卢琤琤觉得这位和她上次在画舫中见到的那些花枝招展,会抛媚眼的小倌完全不是一回事。 这位羁月公子谦逊有礼,伺候在一旁又毫无架子,三人分两小坛酒显然是不够,卢亦玦提议再要两小坛。 卢琤琤同意,她是不会再喝,要控制饮酒的量,醉酒再出丑可就没那么幸运被遮下去。 羁月公子帮她们去取酒来,迤迤然款步走出包厢,十分从容闲适。 那赏心悦目的容颜,让卢琤琤很满意:“亦玦阿姊,你说是不是因着上次咱们挑小倌,嫌弃之意太过明显,月在怀改变套路招来一批帅哥做陪酒。” 卢亦玦摇摇头:“不知,但这羁月是个美男,不过我看面相此人长得颇有些邪性。” “这是何意?” “他脸型流畅,是尖尖瓜子脸,这般小脸就显得有些女相,但浓眉,眉眼间距近,眉骨高,这飞扬的眉,却生得一双顾盼生辉的清亮眸子,还有毫无缺陷的鼻子和人中,配一张薄唇,这般妖孽长相,恐怕不是寻常人。” 卢亦玦观察长相评价
的很准确,卢琤琤也是听过后再一回想,这长相确有些妖孽的意味。 “妖孽”本人端着两坛酒回到包厢,把酒放在桌案,当着两人的面把坛口的红布揭开。 那冷调白皙骨节分明的手指,抓着红布有一种别样的感觉。 卢亦玦只是瞄一眼他的手,又抬头端详他的脸。 羁月被女郎目光注视着,不羞不恼,不仅回望过去,还轻抿薄唇露出羞赧一笑。 可了不得,美男的笑容把两人的心绪搅得乱糟糟。 卢琤琤赶快别过头去看临湖的光景。 卢亦玦接过斟满的酒一饮而尽。 羁月好像没想放过琤琤,坐到琤琤身边,为她斟一杯酒,自己也举起酒杯说要敬她一杯。 琤琤在这盛情邀请下,实在无力招架,她没见过这般热情的美男啊! 接过来把月漾独酌喝下去,羁月笑着鼓掌,夸女郎好酒量。 随后她眼前一黑,直接昏过去。 * “琤琤,琤琤,你醒醒!”有人在推着卢琤琤,她费好大力气睁开眼睛,这才看清楚来人。 卢妍正抱着臂没好气地看她:“这孩子,总是不让阿娘省心,带着你阿姊来月漾湖吃饭也不报备一声,竟敢喝一夜酒!你看醉成什么样子!” 李妙慈和沈遐州站在一旁劝着,好在人找到还是全须全尾的,只是虚惊一场。 王栋见卢亦玦这边还没醒,催着卢亦玫去推一推。 她走过去,拍拍卢亦玦那瘫在酒席桌上的小脸。 卢亦玦这边不耐烦地挥挥手,想把她的手赶走。 “亦玦,快醒醒,你这酒量还能被琤琤喝趴,你真是……” 卢亦玫觉得自己这妹妹是装的,往常一人喝八两酒都不醉,现在怎就轻易的醉倒…… 卢亦玫往脚下一看,惊叫出声:“你们二人到底喝了多少?!” 卢谦和卢勉这才往包间的地上望去,周围整整齐齐码了十个小酒坛,还有两大坛,里面剩下一半,桌上这四小坛居然是二人喝的一小部分。 卢亦玫思来想去妹妹不会这么不知分寸,明明是带卢琤琤来品尝招牌菜,怎会喝如此多的酒,属实反常。 她把王栋叫出包间,同他耳语一番,王栋下楼去找昨晚的店小二了解情况。 卢亦玫总算把卢亦玦叫醒,两个女郎头痛欲裂,只是坐着都东倒西歪,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 “亦玦,你跟姨母好好交代,你们二人到底喝下多少酒?” 卢亦玦扶额:“琤琤不胜酒力,我便没再劝,起先只要两小坛酒,因着有一小倌陪酒,三人喝两坛很快就喝完,我又做主再要两坛。” 卢妍气极反笑:“行啊,你们可真厉害,居然还叫小倌陪酒……真是胡来!” 说着便要把卢琤琤扛在肩上带走,还未走到门口,王栋带着几个暗卫押着店小二和昨晚那公子进到包厢。 一时间包厢挤满人,店小二的哀嚎求饶声把两个宿醉的女郎都喊清醒不少。 王栋一踹羁月的膝盖窝,如玉般俊美的公子扑通跪在地上。 “说!为何给两个女郎酒里下蒙汗药!” 卢妍惊得双眼圆睁:“这怎么回事?还有小倌下药?” 转头开始检查卢琤琤的衣物,发现衣裙完整,就是趴在桌上被压得全是褶皱,这才舒一口气。 “在附近的暗卫说昨晚这店小二伙同小倌往姊妹二人的酒里下药,因着不解他们此举用意就没有轻举妄动,结果竟是放任女郎睡到现在。” “奴知罪!奴见着这两位女郎穿着不俗,见财起意,便同羁月一商量,给二人酒中放入蒙汗药,随后往里搬进几个空酒坛……想讹人一笔。” 店小二挨了王栋两拳,现在交代得非常快,老老实实跪伏在卢妍脚边。 羁月双手撑在地上,看不出任何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