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下起了雨雪,气温骤然变冷,阻挡不住分别的依依之情。 本来是金珏燕送邓紫光返回到了江州,大家又依依不舍,邓紫光与李木触又陪金珏燕向东走,送金珏燕到了彭泽。如果不是江南行省官员迎到江西境,这十八相送还没结束。 见江南行省官员登船来见,邓紫光与李木触这才与这位南巡的皇子分别,回到金珏燕赠送的战船,挂上始安商行的旗子,一路逆水而行。 权势熏天的人物一走,李木触没了人约束,提议送邓紫光回江州,带他去尝江州名吃和探望他过去狎昵欢好之人。邓紫光道自己已归心似箭,不要再浪费时间。没想李木触道不想下船逗留,就把人带到船上来,李木触陪邓紫光到鄂州。邓紫光见他一门心思去会旧好,跟他一路走少不得要耽误回程,能不能新年前赶回去还真是一回事,便想出一个调虎离山之计。他问李大公子,江西富户拦燕王驾诉冤是怎么的回事。 李木触道确实有几户人与前朝逆党勾结,欲惑众兴乱,被人举报后,办案子的人严刑讯问下,被攀咬者甚多,诛联甚广。 邓紫光: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有关人员是为了搞钱,有故意行为吧? 李木触含糊应付道可能是吧。邓紫光道:我这回在江南北路进了一批瓷器,顺便捉了一个海匪。打了一批浮财,但是没有铲地,我估计他们应该留有不少私货。 李木触问为什么你不铲干净? 邓紫光:当初他们当海匪时,掠我恩人越国公十多船军资,却告诉我只有二十万两金银及绢帛物。我只搜到十多万两,我估计他应隐瞒了百万之巨。 李木触一听这是个大案,油水一定很多。让邓紫光给他看看都得到了些什么。邓紫光带李木触下到货船舱中,打开用稻草扎的货物和箱子,除了有些铜钟、金兽,还有字画藉。 不是说是军资吗?怎么都是些物?李木触问。 邓紫光:你以为军资是白银铜钱呀?跟随军队的粮草也是军资。我因回去要办学,所以这土匪抢来的藉抄本字画,都用得着呢。他有几处房道,我只是在他庄园中搜括到这些东西,当然,还有一部分走陆路马队运走了。 李木触:你只抢了庄园,那么他有多少处园子? 邓紫光:不知道,听说在饶州、浮梁镇上都有院子,商铺,山中还有几个窑。 李木触:你拿他后他招供否? 邓紫光:招了,半月前给令尊大人看过,现在人还在我手上,你可以复核一下。 李木触:好象是有这么回事,你把这个案子交给我吧,看看有什么他未交待的罪行。 邓紫光:本来我想再铲一铲地皮,看在与你家至交份上,只好留给你了。不过,我建议你动作宜快,别让他们转移了。 李木触:人犯在你手上?你把人交给我,人在我手上就好办,敢转移就是做贼心虚,更有理由一网打尽。 李木触得了周兵后便匆匆离去。临别还酸腐两句:兄长高人,隔天涯之遥而不生疏,居咫尺之地而不狎昵,他日我能跟兄长证道修行,那才是缘份。后会有期。 邓紫光笑骂道:令尊大人称我为师兄弟,你也要称我为兄弟,好乱的辈份。你那证道修行恐怕是在小娘子的肚皮上罢了。 李木触:看破不说破,一路顺风。 邓紫光:后会有期。 纤夫号子声中,邓紫光到达青山矶,大雪纷飞,邓紫光冒雪上山,拜访陈美,汇报了周兵案交给江西宣抚的事,顺便提出邀请他一同经营湘鄂一带水上运输。 陈美问为什么你会选择我做生意伙伴? 邓紫光:不是伙伴,是兄长。你救过信安夫人,她还活着,需要有人持续帮助她。我一个人照顾她有困难。 陈美:贤弟还是太年轻,今己改朝换代了,你何必还与过去有千丝万缕联系?历朝历代有哪个不是斩草除根?别把抱残守旧,把自己身家性命也给搭了。 邓紫光低头叹息,是我大意,思虑欠周了。多谢兄长提醒。只是还望兄长为我保密才是。 邓紫光告别陈美,乘船逆水而上。纤夫们吃力的在雪地里拉着纤,号子非常苍凉,哀伤,令人孤独。 船到洞庭湖口巴陵,立即有人接应上邓紫光,这是先期回静江的小双留下的人手。 刮长沙补给时有人夜间来访,是邓紫光心心念念的才喻,只是这个摧锋第二号领导者,现在打扮流浪者模样,腿上箭伤长期不愈,导致腐腿。邓紫光问他怎么度日,他说开始做些乞讨,后来在江边向渔民兑些小鱼在集上贩卖。逐渐联联到流落的老兵,便与一些健力结伴做脚行。 邓紫光说摧锋英雄不该如此落泊,我给你找个生意
,你换一种战场吧。 才谕是跟随蒙三从大庾岭到了全州,然后再到长沙找到邓紫光留在长沙的联系人,在长纱迎接邓紫光的归来。听到邓紫光说我摧锋军将军岂能如此不堪的苟活?心中定下了要再跟这少年将军闯荡一番。 邓紫光换上新的纤夫,挂上风帆,顺风出洞庭、逆湘江而上。 到了清湘,邓紫光与才谕下船。此时已近新年,集齐了近百匹牛马非常不易,好在有先期等待的老军得到蒙三安排,陆续从零陵周边找来马匹,凑成了一只马帮,将打秋风来的物资走山路翻过越城岭,运进下蓝山。 才谕不能远行,邓紫光便在江边将一家客店盘了下来,不仅是让才谕当店老板,有个安身之所,更希望才谕凭借当年指挥围攻全、永,又在湖南转战的经历,为始安商行走出岭南打通水陆通道。 邓紫光没有随船回走,而是连夜换乘马车离开全州,马不停蹄,日夜兼程,三昼夜回到静江。云霞见他突然回来,连忙给他烧水洗澡,做吃食。 邓紫光抱起侄儿邓思荐,从眉宇间依稀看到哥哥的痕迹。邓紫光心中不由有些感动,待云霞将一碗煮粉端上来,起身云霞恭敬行礼,谢谢嫂嫂,嫂嫂辛苦了。然后将给侄子和嫂嫂的礼物捧出来。云霞问你是不是有事,这么急? 邓紫光:我休息一晚,明天会很忙。怕顾不了家。你有什么需要我办的,还是要早告诉我。 云霞知他明天事多,便把邓子荐的二个女儿叫出来与邓紫光相见。看见跟随继母生话的侄女那怯生生的眼睛,邓紫光心里难受,问云霞孩子有没有启蒙识字,学了些什么。 云霞说姐妹二个识得些字,更多是学些女红,粟英来时就跟粟英学些药。邓紫光想跟随粟英是个好法子,能学到东西,又能一技傍身。 邓紫光再给二个侄女礼物,勉励一番后让她们回后院去。转头对云霞说:咱们明天安排花红事,会多分一份给你,其中五一给两个孩子做嫁妆,你的思荐也有五一,虽下五三你留存一为体已,还有二用于家中。你的职俸自己支配。 云霞:那会是多少? 邓紫光:每年不少于千缗吧。 邓紫光一觉起来,曹县和王颜明、熊桂三人已在等候。邓紫光立即与他们去漓山酒场,听取他们的汇报。 有曹县和熊桂掌控大局,始安商业情况好于他的预期,如今商行不仅有巨量的货物流水,还在静江府、梧州、宜州、融州有了铺面、货场。 到晡食的时候,邓紫光向曹县和熊桂敬酒,感谢他们给摧锋新生。曹县连忙回避,道始安商行是摧锋上下齐心的结果,眼下新年在即,还请主公早日定下如何分配岁赐的事。邓紫光觉得在理,立即吩咐由王颜民负责对酒厂、云水阁、船队等帐目进行复查,自己分别与瑶池、小双等人会面,商定,扩展“始安商行”业务的要求。 对一众干将人事进行了新的调配,将业务从静江向广东、荆湖扩展,命瑶池向南走,云霞坐静江,不仅要协助(监督)瑶池,还要负到永州的水陆二路,永州以下的湖南有才谕。 接着邓紫光又安排所有人员各自股份由曹县和云霞草拟,待自己审定。曹县与才谕为商行召集人,商业将以仁义为宗,以摧锋军规治内,瑶池与云霞要学会适应规矩,万万不可随性,否则摧锋一众老小不答应,轻则处罚,重则削减股份,直至除名,移交广西刑司。 瑶池与云霞面有不悦,邓紫光道,你两有话尽可明言。 瑶池道我的产业不是商行的。 邓紫光道:你的家业中有哪些不是依靠摧锋给你挣的?你如果要和我清算最好,但摧锋的产业谁都拿不走。我此番带人去江西捕杀摧锋仇人,去了百人,他们怎么会答应自己的产业被人掠取?你俩照看摧锋的家当二三年,每个人挣了数千贯家业,我分无有,你们知足就好,万不可染指非自己的那份。 瑶池道:我可不可选择退出? 邓紫光:可,给你三千贯钱,你可另起炉灶,但十年内不许进入摧锋活动十六个州县。 瑶池:如若我留下又如何算? 邓紫光:你有二千贯私产,一万贯股权,云霞贯私产二千两,二万股股权。 瑶池:为什么云霞比我多? 邓紫光:因为她占用摧锋的产业最少,她带有资产入商行。自今天开始,你们可选择成为东家之一参加分红,觉得自己能做到,知道规矩的人就留下来。成为商行掌柜另外获得俸酬…… 邓紫光亲眼看着静江白装上了船,运往全永,把云霞送上船后,自己带着小双便进山过年去了。 同进山的,还有义宁府衙为安置归农而调集的近百头牛。为了照顾小双长途跋涉,邓为她买配了辆牛车,选择
了走官道进山的路线。 山中有流寇和土匪,邓紫光的队伍打出了摧锋的旗子。 进山后没有了官道,野路越来越难走,晚上只能在路边烧一堆火过夜。遇上雨雪,只能在路亭、山庙中紧一晚。 再后来牛车也无法走了,小双的牛车换成了小轿,又从小轿换成了滑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