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算放弃太子之位了。”
赵桓的话仿若晴天白日中的一道惊雷,惊的王智瞪大了双眼盯着他看,就像是白天被陈与义三人盯着一样,王智也怀疑身边这家伙是不是被什么脏东西上了身。
“我说哥哥,你莫不是石乐志吧?”
王智松开了他的肩膀站在他的面前在他眼前左右摆了摆手,想看看眼前这人是不是还没睡醒。
“我没有开玩笑。”
赵桓拨开他的手道:“爹爹今日下诏封我做了开封牧。”
“这是好事啊!”
王智惊诧道,随即又恍然,怪不得这家伙今日捞人来的这般迅速,原来本就在这大狱不远的开封府衙内。
赵桓没有急着回他,而是快步向前有了几步,拉开了与后方跟着的侍卫距离。
王智接着跟上,两人就在这空旷的街道上并肩向着开封府衙走去。
王富与赵桓的侍卫在后方二十步左右距离跟着,并未上前打扰这两兄弟的谈话。
“你知道的,爹爹一直都不喜欢我,自从娘娘走了之后,对我更是冷落,他更喜欢我那个状元三弟,出行设宴都带着三弟,连奏本都让三弟观看,现在宫中之人和朝中大臣都向着三弟,我想等时机成熟爹爹就会废了我这个太子,让三弟替代。”
听着赵桓的话,王智也有些愤恨,他与赵桓虽非亲兄弟,但感情还要胜过亲兄弟,自是知道自家这位表哥在宫中的处境。
赵桓的生母王皇后,也就是王智的堂姑姑,王禀的堂妹,在随当年还是端王的赵佶进京登基之时才十七岁,整个汴京城也就只有王禀这么一个亲人,自然是亲近的很,就这样年幼的王智与表哥赵桓也是一起玩闹长大的。
可好景不长,王皇后在赵恒八岁那年也就是她二十五岁的时候因病去世,至于是什么病王智是不知道的,问过老爹只是被臭骂了一顿,然后就让他不要再问,这事也就这这么过去了。
后来又听闻自家这个表哥在宫中差点溺死在池塘里,亏得一太监发现才幸免于难,王智只是知道有这么个事,具体原因也是不知道的,爹娘也都让他不要多问。
自那之后赵桓在宫中除了自己的亲妹妹赵金奴之外就再也不相信其余的任何人,赵金奴是女儿身,且颇得赵佶喜爱,自然没人针对,可他这个太子可就不一样了,他有三十多个弟弟,却没有一个是亲兄弟,可想而知他这个太子的身份在宫中有多遭人眼红,王皇后去世的早,他在宫中也毫无根基,每日里只敢窝在自己的寝宫不敢露面,连吃饭睡觉都小心翼翼怕被人害死,能活到现在也亏得他这番谨慎。
也就这两年取了妻,生了子,脸上方才有了些色彩,可能是为了不堕为夫为父的身姿,在人前露面的次数也见得多了起来,偶尔也敢出门寻王智玩耍,往回都是王智带上好玩的去皇宫找他。
在赵桓的心里,这个世界上除了妹妹妻儿之外,他的亲人也就只剩这个从小一起玩到大的表弟了,有什么心事他也只敢和王智说,只有在王智这里,他是全不设防的,至于他的亲爹赵佶,怕是巴不得他早死好把太子之位传给和自己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第三子赵楷。
说到他这个三弟赵楷,那是自小聪明伶俐,琴棋画样样精通,还偷偷参加重和元年的科举,一举夺得头名状元,比他这个干啥啥不成,学啥啥不会,生性懦弱无能的大哥,那是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任谁做皇帝,那也想废了他这个太子让三儿子继位,何况是同样精通琴棋画的徽宗赵佶。
不过对于王智来说,赵桓再懦弱,再无能,那也是他的表哥,是他的亲人,谁敢伤害他都要抽家伙上,皇帝老子也不行。
王智正待要说些狠话,又忽然想到了什么,随即问道:“不对啊,你爹既然想废了你这个太子,为何又让你做开封牧呢?”
赵桓闻言苦笑了一声道:“我原先也不知道为何,直到今日进了开封府衙,整理了近日案宗才知道,因为近些年如宋江、方腊等起义不断,北边又和大辽起了争端,京师周边恐战事波及,流民四起,纷纷入京,如今汴京城的乱子是越来越多,朝廷根本无力管辖。”
“今日又有上奏河北、京东等路也有起义发生,又有数万流民即将入京,届时汴京可就真的撑不住了,会出发乱子的。”
“爹爹在个时候让我掌管开封事宜,意图不是很明显吗?”
王智听了他这番话也是懂了,赵佶一直都有废太子的想法,只是大宋一直都有立嫡立长的祖制,没有一个合理的理由是没法废掉太子之位的,可如果太子连开封一府都治理不好,如何能把大宋一国交在他的手中?
这是阳谋,光明正大的阳谋,大宋朝历代储君都有先接手开封,后接手大宋的先例,赵佶这一封诏下的那是合情合理,意图也很明显,你要么就把开封治理的妥妥当当,不给他行废立的借口,要么就趁早自己辞了太子之位滚蛋。
“不行啊表哥!”
王智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抓着他的手急忙道:“这个太子之位,你不能放弃啊。”
赵桓看向他问道:“为何?”
王智也不和他卖关子,直接就开口道:“你要不要这太子之位不是你说了算的,只要你还是这皇长子一天,这个位子就是你的,就算你爹把你罢了,或者你自己辞了,世人如何看待继位者?”
“只要你还在这世上一天,继位者就名不正言不顺,你在世上一天,继位者的位子就一天不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