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惊蛰,春雷始鸣,生机复苏。
山行过上简单平淡、无人打扰的生活。
云骁尚不知云卿已离开鹤鸣山,凭几封以假乱真的信安抚情绪,不再哭闹要见云卿。
月初裴无竹来送账薄,顺便带着狸子过来,听他跪地赔礼道歉,言说一时气恼冲动使得山行陷入牢狱。
裴无竹看山行吃瘪受苦心里乐开花,自然假惺惺劝和,好歹消了山行要杀狸子的心。
白泽再没带蓝怀尘来过,让山行意外的是,九尾狐销声匿迹也没了踪影。
“大约有事走了吧,你管那么多呢,难不成非要他在面前日日晃悠才好?”裴无竹放下米面听到这话不由翻白眼:“你要是真闲得没事做,就回沧茂山看看,别闲出病来,虽说原本就病得不轻。”
“滚。”
雨还有些寒意。
山行坐在檐下抬头盯着蒙蒙细丝,他暗叹息只盼云卿早些好转,自己存了好多话想同他说。
枕前泪共阶前雨,隔个窗儿滴到明。
他既期盼云卿早些归来,又希望他能养好身体,别和从前那般孱弱。
山行担忧云卿再度失忆忘记自己,内心却隐秘地生出一种期待,将全无记忆的云卿关在旁人找不到的地方,蜷缩依偎在一起直到死亡。
三月。
山行去过几次五行山,若是以鹰的身形飞入,便是春日胜景,处处焕发着勃勃生机。
若变人形,便是大雪封山,鸦雀无声,弥漫着肃杀之意。
因而每日天不亮山行便到五行山,然而次次都只能看到寒雪冬景。
怀揣希翼而来,带满腹失望离去,逐渐让山行觉得麻木,但到次日又会起新的希望,说不定今日便能看到云卿了呢?
他会回来的,他答应过在他们第一次相遇那天,他一定回来找自己。
山行俯身拢起一捧雪放入当初云卿托白泽带来的小瓶中,雪与化尽的雪水交融,不知雪弄凉了水,还是是水泡化了雪,逐渐一同凝结成冰。
明日,就是二人初见之日。
山行轻叹,迈步下山返家。
他回到家中坐下,瞧着翠绿的菜畦与院子里的一对兔子出神。
若云卿明天不回来,该怎么办呢?随即山行又在心中反驳,云卿一定会回来。
他心不在焉地煮菜汤,自云卿离开,山行便一直斋戒吃素,每日烧香磕头求神明保佑,被裴无竹看到还笑了几句,说是熊瞎子学绣花。
随意放些盐巴,沉默着喝汤刷锅碗关厨门走到院中。
新扎的秋千上有只喜鹊,山行展臂,那鹊儿会意站到他胳膊上,咕叫嚷饿。
山行摸出一小袋蜀黍倒在掌心喂喜鹊,他走到秋千上坐下,只盼着时间变快些,最好眨眼便到明天。
可纵使他再怎么焦躁不安,太阳还是慢吞吞移动,夜幕缓缓降临。
如置身蚁堆遭受啃噬。
山行盯着跳动的火舌再度叹息,干脆熄灭火趁着夜色径直飞往五行山。
周遭寂静,唯有风声。
他一遍又一遍梳理羽毛,近乎粗暴地扯下一根翘起的正羽,疼痛缓解因焦急等待带来的烦躁。
飞到浅溪扎猛子,防水羽翼极难浸润,山行颇为耐心地将双翼浸入水中打湿,上岸甩干水,又发现一根翘起的尾羽,再度扯下。
总算打量好自己,已到明月高悬夜半时分。
捏着薅下来的羽毛一点点剔下羽支,剔净便再拔一根羽毛,直到山行有些厌倦这种无聊消遣。
天还没亮。
努力静下心盘腿打坐,寒风吹动衣衫,簌簌声响更让山行躁动难安。
好半晌摒弃心中杂念,闭目倾听如泣呜咽。
呜咽渐低,山行听到如新竹遇雨抽条生长声,春风日暖,眼前人面露温柔笑意朝他伸出手。
“阿行。”
山行握住云卿的手并未起身,直接将人按地压在身下。
他伸手垫在云卿脑后,欺身埋首胸膛嗅闻久违未嗅到的幽香,怀抱温暖熟悉,让山行喉咙哽痛,声音沙哑颤抖:“卿卿、你终于……”
哽咽声让云卿有些不知所措,轻轻抚摸山行的后脑勺安抚:“怎么了?你受什么委屈了?”
“没有,我只是很想你。”
“我也很想你。”
察觉身体的某处变化,云卿红着脸推身上山行:“你瞧,我说了我很想你,先回家吧?”
回答他的是热滑唇舌,鼻息混乱交织扑在彼此脸上。
云卿忙按住就要探入衣内的手,“阿行、不要在这儿。”
“好,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