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老住持是留了江大善人在寺内过堂的,江玉滢怕她爹又生出什么事端,给赶走了,反正她从来没觉得净给人添麻烦的其实是自己。
顺便也让江大善人帮着查下之前那个老婆婆从军打仗儿子的情况。
这么长时间没有音信,多半是凶多吉少,但无论结果如何都该给老婆婆一个准,也好让她别再隔三差五过来了。
虽说山间午后比城里还是凉爽了不少,但种地总不能把田耕在参天蔽日的树荫下头。江玉滢像个监工一样搁田埂上站着,把手放在额间挡住刺眼的阳光,眯着眼睛,啥事儿没干,一会儿就口干舌燥,累了。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当然没种过地,懂的还没小正经多,就听她嘴巴没停问东问西。
“这是啥东西?”
“这是在干什么?”
“你们种的是啥?萝卜?白菜?玉米?”
小正经能回答的都一一回答了,不能回答的就是崇明小师父帮着耐心解释着。顶着烈日挥着锄头,崇明额头渗出了一层密集的汗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居士服也浸湿了,还得回答江玉滢的问题,真是难为他了。
“小师父,这也太辛苦了,就算百丈怀海大师说一日不作,一日不食,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呀。大师也没说不能找人帮忙啊。”
江玉滢用另一只手使劲扇着风,看着一帮子和尚在地里累死累活,本来她想挪到旁边的阴凉处去的,想想自己本来就没下地,还偷懒乘凉的话实在不太好,便作罢了。
崇明停下手中的动作,用手背把脸上滚落的汗珠抹去,没想着急回答她投机取巧的问题,而是说:“江施主,这会儿太阳大,你还是先去阴凉处休息吧。”
“崇明小师父,你才该先休息会儿,大热天的,中暍了可如何是好?”江玉滢弯腰拿起田埂上的水囊递给他,提议说。
“多谢江施主。不打紧的,也就这么一会儿。”
“不行不行,赶紧来休息会儿!”江玉滢不依不饶,拉着崇明的胳膊就往田埂这边拽。
没办法,崇明还是从了。
崇真在一旁看着他二人,一个递水,一个接水,你关心我,我关心你的,倒是真像那平常人家老百姓的夫妻。
可怜自己也累了这么大会儿了,江施主瞧都没瞧一眼,区别对待未免太明显了。
还是崇静他们几个懂事,眨巴着眼睛也把水囊递了过来,说道:“师兄,你也来休息会儿吧,喝点水。”
趁着这茬,崇真一边摸了摸他圆滚滚的小脑袋,一遍向在地里忙活的众人喊了声:“大家也都休息会儿吧,喝点水。”
一群和尚加个江玉滢便坐在烈日的田埂上有一句没一句聊着无关紧要的话题。
也不知小胖子怎么就鬼使神差想起“相公”这词儿了,嘟囔着问崇真说:“师兄,你在城里是不是有很多相公啊?”
这一句把众人问得二丈摸不着头脑,好几双眼睛齐刷刷望向了他,把小胖子盯得窘迫了起来,以为自己用错了新词儿,拉了拉旁边小瘦子的衣角,凑到他耳边轻声问:“崇慧,我没说错吧?上次江施主说相公就是朋友的意思。”
小瘦子狠狠点了点头,他现在也一头雾水,上次江施主明明是这么教的。
“崇静啊,你知道相公是什么意思吗?”崇真笑着对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
小胖子肯定自己的记忆没有出错,昂首挺胸,中气十足地回答:“不就是朋友的意思吗?上次江施主就是这么说的!”
崇真会去朝安城里的医馆取些药材,算是寺里下山比较频繁的人了,小胖子连寺门都没出过几次,羡慕得狠,所以才会语出惊人。
听小胖子这么一说,几双眼睛又同时转换了方向,看向了江玉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