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业楼装修得又快又好。
一楼的活儿少,基本完工。水、电已通,卫生间的设备和门窗、楼前后门窗护栏及一楼的门头都装上了,柜台货架按统一标准也已排好,地面是此前统一铺好的,就是说一楼随时可以准备开业了。
现在主要是二楼的活儿,为不妨碍一楼的正常使用,装修工们干活不走一楼,而是从隔壁还没卖的楼里进出上下。装修工们越来越喜欢这几个鲁西人了,翠花的嘴甜,大哥大叔叫得倍儿干脆;满仓殷勤,每天来发两圈烟,也不狠催。当然主要是老板大方。
二人去过商业楼后,就出去采购了。除了棉衣棉鞋,云山让他们再替自己买辆自行车,然后没事就在周围收购雨花石,把能买的都买来。收购雨花石这是翠花的主意:这个便宜,都是论口袋卖,但是品相却不差,店里光有贵重的玉石,对老百姓来说没有吸引力,有了雨花石,挑好看的专门摆两节柜台,有玉石的衬托,它们能增色不少呢,过年大人带孩子来夫子庙玩,说不定就会买几颗。云山深以为然。
干娘来电话提醒云山,托运的箱子里有件东西兴许有帮助,就是三年前云山在金陵饭店施救的林老先生的儿子曾给的名片,他一张,小姨那里一张,林先生家做的是珠宝生意,而且曾嘱咐他们有事需要帮忙的话就打电话过去。云山其实也记得这事,不过他想不起来名片丢到哪里了。
干娘还跟云山说了二舅的电话号码,二舅是镇上中学副校长了,在当地说话好使,工艺品的事可以找他帮忙,互惠互利的事,没什么不能说的。云山应下了。
吴月第二天就到大队部上班了,李占山两口子没想到,兄弟李占林心心念念的村干部没当成,儿媳先当上了,真是喜出望外,主动给带起了小孙子。吴月带给云山的主要消息是,于连成那里确实非常忙,哥哥吴刚张不了口,不过哥哥答应把家里那些东西卖给他,友情价,二千块钱。
“云山,你不知道,我哥舍不得嘞,挖心掏肝似的,怎么也不肯卖,他说那是他的青春、他的回忆,是他生活从苦难到光明的见证。我说你别扯些没用的,我是你的恩人,云山是我的恩人,你不知恩图报算什么大男人,这才松口卖一半给我。就得时不时给他敲敲钟,别吃水忘了挖井人。哼!”
“我女人真能干,不过不能总提那事,提多了就不灵啦。咱有钱,一件十块八块钱买还不行吗?”
“我说你傻了不是,那是两千多件东西,他用小本子一个个记着的,一半一千多个呢,十块钱一个得一万多,你舍得我还舍不得嘞。话说回来,我哥编的那些玩意儿是真漂亮,谁知道他脑子是怎么长的。对了云山,怎么弄过去呀?多数东西不能压,一压就坏啦。”
“我来想办法。上午兰爷爷给你安排啥活儿啦?”
“没有,就是读报纸,哎呀,这不读不知道,好些字都不认识了,羞死人了,还好这里有新华字典,幸亏还记得怎么查,不然咋办呀。云山,我昨天就买了纸跟笔了,晚上没事我得读练字,你支持我不?”
“当然支持,你昨天那么郁闷,怎么有心情买纸笔的?”
“你猜?嘿嘿,那个来啦,这下放心了。行了,小男人,你忙你的吧,时间不短了。对了云山,你以后不用每天打电话来,身边要是没有电话怎么办,我知道你心里有我”
挂了吴月的电话,云山的心情也轻松了些。又给二舅明昀去了电话,自然免不了先唏嘘一番。
“阿山,找我你就找对人咯,我们这边的作坊就是这样,只要原材料还有,工期不是问题,你要半个月就半个月,你要十天就十天,大家互相帮衬,这次你帮我,下次我帮你,来多少单子都不怕。就是不知道你要哪些东西,还是这边有啥你要啥?我觉得你能来一趟最好,灯笼是有的,但是多大合适?竹制玩具也有、工艺品也有,陶制的也一样。你自己先想一想,来了再挑一挑,然后再订制一部分,问题不就解决了?”
二舅做事就是利落,自己搞不拎清的事,被他三言两语就解决了,开业前不光要去,货还要带回来。那吴月那边的东西怎么办?也要回去一趟吗?太耽误工夫了,谁能帮忙呢?
“老弟,棉衣俺们买回来啦。白姐,你男人没来吧?”翠花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二人满头大汗地进了旅馆,翠花推一辆崭新的自行车,车后座上摞着一摞包装袋;满仓扛着满满一袋雨花石。“老弟,外头还有一袋,太沉了,我一趟扛不了。”满仓算得上大力士,都被压得话说不顺畅。云山跑了出去,轻轻松松就把百余斤的袋子拎进了屋。
“云老板,这个东西也不值钱,买来干嘛?”白姐不解地问。
“在金陵是不值钱,不代表在别的地方也不值钱呀,买卖买卖,买低卖高呗。”
“都说我们江南人会做生意,你们鲁西人也不差嘛!”白姐现在句句都是褒赞之词,一上午她都在担心男人会来找自己要钱,幸好云山没出门,一直坐在前台旁边打电话。这会不来,应该就不来了吧。
“还是江南人厉害,我们这不就是来拜师学艺的?”
云山正说着,见一个长发男子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白姐则吓得从前台跑出往客房里钻,没几步,被那男子一把抓住,就往客房里推。
“云老板,救我!他会打我啊”白姐被男人扇了一耳光。
云山上去一把就把长发男子给拎了起来,“你谁呀,进来就打人?信不信我把你送派出所去。”
“你是哪个?我打我老婆关你屁事,放我下来!”
“你丫一个大男人打女人,算什么本事,下来说说。”云山放下男子,毕竟人家是两口子,云山不好动粗。
“哪来的小杆子,我们自己家的事,你也要管?”男子长得倒是一表人才,就是眼睛红通通的,还一身酒气。
“你们家的事我管不着,不过你打人就不对,白姐是我们的朋友,朋友被打,我们没有袖手旁观的习惯。我奉劝你,做男人得有担当,赌钱输光了打老婆,不仅窝囊,还愚蠢。这要是在我们山里,你都没脸出门。”云山没时间跟这种人掰扯,但是事情就发生在眼前,不管的话心里过不去。
“原来是乡下来的,去一边哈,惹恼了我,我喊人收拾你哎哟!”男子话还没说完,被一耳光扇倒在地,云山拈起一块雨花石,指上用力,石头碎成数块,“你滚蛋吧,下次再让我听说你打老婆,哪只手打的,我废你哪只手!滚!”男人起身抱头就跑,到了门外,才叫嚣起来,“白彩莲,有本事你别回家,就在外头找野男人,我去找你妈理理清爽!”
云山一听生气了,捡起地上的碎石,扬手一挥打在对方嘴唇上,那男人嗷的一嗓子捂嘴跑了。
翠花安抚白姐,云山带满仓回到房间。
“老弟,商业楼一楼能用了,那边我放过去四袋,翠花说这两袋品相好,先放到旅馆来,没事挑选挑选。她看到有人把石头放到白瓷盘里,装上水,搁朵塑料花,灯光一照,可漂亮了哩。”满仓总是把功劳推到翠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