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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辛托斯(一) (第1/4页)

“我叫苏寒,两年前我还是个刚刚斩获心仪大学录取通知的高中毕业生,也是两年前的今天,我因为一场人为的意外事故,全身三度烧伤,永久地失去了我的右小腿和六根手指。和很多不幸的同胞一样,在治疗的过程中,我崩溃过无数次,尖叫,挣扎,扭曲,以至于常常满眼怨毒地质问他人。我不停地问,反复地问,问遇见的每一个人,为什么要把我救出火场?为什么不让我彻彻底底地死在那一天?为什么要让我这么苟延残喘地续命,生不如死地折磨我?”

黑色的字迹停顿在纸页的最后,带着口罩和帽子的青年松开紧握的油性笔,用右手仅剩的两根没有指甲、长满疤痕的手指夹住台灯的吊坠开关,将亮度提了一倍。这是个带有绿色菱形玻璃罩的小台灯,还是高一那年他自己做的课题之一,美观实用,而且从实践来看,也非常的耐用。

吊坠是个装饰用的水晶小蝴蝶,晃动时像在翩翩起舞,他盯着它看了会儿,拿起笔,继续在日记本上写下他过去两年来完整的心路历程。

“这段自怨自艾的时光持续了很长时间,一直到我父母也承受不住,接连病倒住院,我才彻底清醒,并在迟来的愧疚和后悔中被强烈的羞耻感攻击得一败涂地。

“我的父母也烧伤了,在完全可以放弃我,保全自己的情况下,他们不顾自己的安危,把我强行拖出了烈狱。为我安排最好的医院和医护,每天尽心尽力地照顾我、安慰我,为我四处奔走,处理因为我的粗心大意而造成的一切残局。

“而我做了什么?挥霍来之不易的生机,践踏自己的尊严和人格,借此来迁怒和报复他们,把自毁当作一时痛快的利剑,伤害永远不会对我设防的最亲近的家人。”

重度烧伤毁掉的不只是皮肤,关节和神经也会受到很大的影响,苏寒控着笔,尽量保持笔尖不再发颤,可最终效果还是不尽如人意。曾经一手漂亮的楷现在已经变成了满页爬的蚯蚓和蜈蚣,而且才写了不到半小时就感觉胳膊酸得不行,他颓丧地放下笔,进行间歇性的强制休息。

“当然,我只丧了一小会儿,很快我又满血复活了,可能是因为当初在医院见到过太多比我还惨的病友吧。乐观一点,至少我还保住了四根关键的手指,不是吗?虽然没有以前的十指灵活,但正常穿衣吃饭还是可以做到的。

“我现居于云城天屿山的自然保护区中,在旅游开放季外,一般人是进不来,也不会想来这的。除了科研人员和护林员,而刚好我的大伯符合其中之一,根据守林员可带一名家属的管理规定,自然而然的,我成了这个无关人员中的例外。

“爸爸妈妈不可能把一辈子的心血耗费在我身上,他们有自己的工作和生活,而我也正好需要这么一个与世隔绝的安宁之地。我已经接受不了任何社会性质的聚焦了,哪怕对方是善意同情的打量,也会让我痛不欲生,歧视亦或者优待,只要我还活着,还在人类的圈子里行走,那么他们就会时时刻刻地用各种方式提醒我是个畸形的异类。

“我是残疾人不错,但我不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事实上,装了假肢后,我属实战斗力爆表,不仅能流畅地洗衣服做饭,种花种草,甚至还能给我大伯当个有用的临时搬运工,看,我旁边的大架就是我的战利品之一,上面塞满了我平时阅览的籍,还有几盆我亲手养活的小绿萝。

“我现在住的是一栋两层小别墅,按理说早该拆除了,毕竟六年前建立自然保护区时政府就颁布了禁塑令,很多非法建筑物都拆的一干二净了。唯独保留了这栋,还是因为它本身也是天屿山区唯一的据说近百年的老古董,尽管后来有历史相关的人员鉴定,这房子已经翻修了不止一次,除了老而坚固外,太过朴素,太过现代,空空如也,根本毫无研究价值,但留都留了,不如给守林员当庇护所,算是省了另外搭建的钱。

“生活物资一星期输送一次,我父母每次都靠这个时机给我送来我需要的东西,但镜子是禁忌。唉,谁让我出院的第一天就被镜子里的肉瘤怪人给吓哭了呢?从此以后,家里任何能接触到的镜子都被撤了,包括洗手间。”

苏寒笑了笑。

“其实任何能反光的东西都能照,甚至我喝个汤都能在汤匙里看到一个肉感十足的粗糙光头,一开始是有点恶心的,但看多了,san阈值也高了,突然觉得自己还丑得挺别致的。”

房的门被叩了叩,是大伯的声音。

“小寒,快十点了,早点休息吧。”

苏寒应了声,很听话地放下笔,将未完待续的日记本合上,放回桌的抽屉。

这桌和架是配套的,胡桃木材质,木纹精致,款式简约,算是这栋别墅里为数不多的还有功能性的完整原装货,一个星期前,他和大伯合力将它从阁楼里搬下来。

这个阁楼位于二楼和屋顶的夹层中,用伸缩梯上下,所以严格来说,这别墅应该是两层半才对。里面积满了厚重的灰尘,到处是小昆虫的尸体,苏寒在一堆年龄大概有半个多世纪的废品中挑挑捡捡,忽略过时的报纸、损毁的乐器、破破烂烂的床垫、纱帘……最后意外地淘到了他非常感兴趣的东西——一架很有年代感的萤石天望远镜,可惜已经坏透了。

“奇怪,放哪了?”

上次看了一半的游记是他的厕所专属读物,有次大伯来送新沐浴露,以为这是他不小心落洗手间了,就给放回了架。苏寒上上下下寻了一遍,没找着,倒是发现了一本非常眼生的笔记本。

他父母都是根据他亲自罗列的单采购的,所以这架子上的籍和笔记本就算他没看过,名字和款式也肯定是知晓的,他很确定,这本笔记本绝对不是他的!

苏寒靠近台灯,将这笔记本放在光源下。黑皮的封面,手感奇特,好像是真皮,他换着角度地研究,感觉普普通通,半天没捣鼓出个所以然来,打开用于封口的金属锁扣一看,直接愣住了。

原来是个手帐啊……

他捏着五颜六色的页角,完全被里面古怪的字吸引,好奇地翻阅起来,但其实比起字,这些黑色的符更像缠绕的花草、火焰、水纹、异兽……都是对称性结构,很有规律,所以他才会直接认定这是一种字。至于是哪国的,就他的知识认知水平而言,是真的看不出来,要是这边有网就好了……

苏寒拉了张椅子坐下,一页一页地浏览,时钟在墙上嘀嗒嘀嗒地响,划过十点整的数字,他忘了大伯的提醒,忘了自己定下的严谨认真的作息表,只是目不转睛地惊叹着,全副心神都投在了这本明明很薄却怎么也翻不完的神奇手帐上。

这上面的字他看不懂,但根据插图还是能窥得一二的,他猜想这手帐的主人应该是个植物学研究爱好者,因为里面除了植物的手绘素描外,还存了很多树叶、花卉、根茎的切片标本,而且每一个标本都有单独的类似于剖析、注解的标识。

很有意思的是,这些纸页都是染色的,历经岁月,竟然还带着一股淡淡的自然花香,当然,也有可能是某种精炼的人造熏香……苏寒失了一瞬的神,眼前飞快地闪过几个剪影的片段,太快了,以至于完全抓不住一点轮廓,他晃了晃脑袋,将一个别在页上的迷你件袋小心打开,发现里面是一些晒干的植物的种子。

“……难道真是某个不知名的植物学家?”他往后翻,才发现自己猜错了。云朵背景的纸页上贴了很多剪下的报纸,跨越了两个世纪的狮子座流星雨……他喃喃计算着:“那估计是50年前的事了,该不会是这栋别墅的前任屋主吧?”

但屋主人的东西不是搬走了就是丢弃在阁楼,怎么会出现在这?他很确定上次清洗架的时候,并没有这个手帐存在,又是谁放这的?除了他,那只有大伯了。苏寒心里有些疑惑,看了眼时间,估摸着对方已经睡了,打算明天再亲自问问。

现在的话,继续翻吧。

流星雨、流星、流星雨、流星……好吧,对方不仅热爱植物,还特别热爱天,忽然的,苏寒想起了阁楼上那架复古天望远镜,然后……

“牙齿?”

他缓缓拧起眉,不解地连跳了几页,加上后面的关于黑猫的插画,总算弄明白了,应该是手帐主人后来养了一只黑色的猫,对方将猫咪更换的乳牙保存下来了,还将猫毛编织成了各种小挂件夹在纸页中。

唔,真是个温柔又充满爱心的人啊,苏寒嘴角微扬,虽然素昧谋面,但一点都不妨碍他脑补出了一张抽象的质彬彬又和蔼可亲的人物像,不过转念一想,这都半个多世纪过去了,对方应该也是爷爷奶奶辈了,甚至已经去世了也不一定。

他垂眸,指尖在这些古怪的字上轻轻抚过,所有的求知欲都转化成了掺杂着些许遗憾和新奇的怅然若失。

“你……到底是谁?”

落针可闻的房外侧,打开的上悬窗突然啪地合上,苏寒被吓了一跳,从沉思中惊醒,随即一脸无奈地扶额。

这破窗,一个星期自动跳锁几次了?!

他起身,想去看看锁是不是又坏了,结果袖子不小心将笔记本带歪了,从桌上直接坠了下去,苏寒眼疾手快,往下一捞,接住了,但一枚签从里面掉了出来。

系着银色流苏的彩签,上面似乎画了一些紫色的花卉,苏寒咦了一声,下意识地俯身去捡,谁知指尖才挨到签边缘,整栋别墅突然剧烈摇晃起来,伴随着一阵地崩山摧的巨烈轰鸣声。

苏寒摔趴了,额头瞬间磕出了血,但他根本没在意伤口,而是满眼惊骇地护着后脑勺,向足以承重的墙角匍匐着前进。他站不起来,本能地想呼救,只是才张开口,整个地面就猛塌了下去,头顶的天花板也同时跟着砸了下来。

“啊啊啊啊啊——!!!”

他声嘶力竭地惨叫出声,掉入了黑暗之中,狂怒的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带着冲破他耳膜和撕碎他内脏的力道,但这种失重失聪失明的状态只持续了不到三秒,他就得到了安然无恙的解脱,尽管姿势不怎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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