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儿打断他:“想让我看好这个孩子?”
陈知彦心里的话说不出来了,让她这么想倒也可以。
“不错。”陈知彦坦诚。
杏儿瞪了他一眼:“还说你不算计人呢,我看你是最会算的那个!我没有我的日子要过了吗?你想我看顾孩子我就看顾孩子?”
酒杯举到嘴边,杏儿灵光乍现:“还是说你从来没有把我当人看?我就是个棋子,你摆哪儿是哪儿?”
陈知彦不愿意说谎:“我确实这么以为过。”
杏儿一杯酒泼到他脸上:“混蛋!我们穷人就活该被你们当个物件儿?”
陈知彦抹脸道:“所以我现在不拦着你了。”
杏儿不屑道:“这会儿不拦着我了?是用不着我了,让我滚是吧?我偏不!你怎么说的?你陈家养我一辈子都应该是吧?我就赖着不走了!如今不是你说了算,是我乐意我就走,不乐意我就赖着!别以为我们人穷些就由你摆弄了!”
说罢杏儿转身回房,重重关了门。
陈知彦不去追她,只苦笑,对着月亮道:“我现在不那么想了,我想你过好你的日子。”
他长叹:“也罢,事事不由人啊!”
杏儿带着一肚子气进屋,发现申玉已经躺倒在榻上。
看杏儿回来了,申玉眯眼道:“郎情妾意,月下对饮,乔姑娘,你是不是已经忘了自己是什么人了?”
杏儿没好气道:“什么人?平民百姓,底层人,不配有人格意愿情绪的木桩子,石凳子,茶杯子。这屋里的摆件儿任意哪一件都比我值钱!”
申玉翻身坐起来:“这是怎么了?我回来的时候看你们气氛融洽呀!”
她以手比杯举向前,深情道:“我甚是想念山上那一轮明月,干净皎洁,最让我平静。干杯!”
杏儿后悔和他喝那两杯酒了:“他不配!”
“不配什么?不配和你干杯啊?那你还把杯子凑过去,啪,干杯。”申玉两手比划着干杯的动作。
杏儿烦躁道:“你别说了!我现在就讨厌他们这些权贵!拿我们不当人!”
“这你可说对了!”申玉赞同:“大越这些掌权的,没有一个好人!我来这一路,饿殍遍野,典妻卖子,易子相食,百姓能活命太不容易了!可这京城呢?连叫花子脸上都有二两肉!你就说咱们今天去的李将军家,何等奢华!那些来赴宴的夫人小姐们,哪个头上随随便便一根钗就够平民百姓一家子活好几年!”
杏儿想起自己爹娘土里刨食,一年四季连身干净衣裳都没穿过,更不要说这锦缎丝绸了!真是替爹娘委屈。
申玉又道:“咱们赤巾军是干什么的?咱们要均贫富,打土豪分田地,要让老百姓有饭吃有衣穿,你现在干的事是什么?是壮大赤巾军,是帮助天下的百姓!”
杏儿疑惑:“赤巾军真会帮扶百姓?”
申玉点头:“当然!凡咱们打下来的地方,都给百姓划了土地,遇有旱涝,咱们还调集粮食,不让百姓挨饿!这都是我亲眼所见!你见过林帅吧?她什么时候像京城这些人一样绫罗加身,奢靡浪费过?”
这倒是,每次看见林天骄,她都一身布衣,唯有头上红巾醒目。
杏儿承认:“你们倒是比他们强些。”
申玉欣慰道:“我还以为你爱上那陈知彦了,只怕你把你我的事说出来,现在看来,你倒是个可靠的。”
杏儿摇头:“我什么时候爱上他了!”
申玉又以手比杯,虚饮着重复杏儿的话:“你们这些人,吃穿都是我们一辈子都没见过的,可倒也不是全无烦恼。”
杏儿辩解道:“那是我可怜他!”
“可怜?”申玉一字一顿:“可怜就是怜惜,怜惜就是爱惜,所以怜就是爱!”
杏儿更摇头了:“你这都什么歪理!”
申玉后知后觉:“他陈知彦要钱有钱要地位有地位,有什么让你可怜的?你不更应该可怜自己吗?”
杏儿赞同:“你说的太对了!我刚才是被蒙蔽了!我现在一点儿也不可怜他!”
申玉终于放心点头:“可怜男人是不幸的开始,你幸好没有掉到陷阱里去!往后就跟着我,我已经将消息送出去了,分部对咱们很满意,恐怕要不了多久我就能升官了,你放心,我有肉吃,也让你喝口汤!”
杏儿现在倒是不着急离开了,她不想看见陈知彦得意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