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煜白听着这些温暖话语表情微怔,心下微苦微甜,他与禇纯自小订有婚约,之前那个假郡主禇云璃养在侯府时,内眷间对她的风评不好,母后做主,在禇云璃不满十三岁时便与之退婚,皇家威仪,皇后金言,永安侯虽然心有不甘,可自知女儿德才不高,故而亦不敢多言什么。
只是未曾想,到头来,那禇云璃竟是个庶民偷换的假郡主!
真郡主禇纯聪敏大方,知达礼,容颜绝色,虽出身于泥淖,却濯淤泥而不染,在见过她后,每每总让母后心怀感叹,当时真不该急急将婚事退了,既是因差阳错,母后总有心思修复婚约,可却一直还没机会开口。
只是,有着这一层关系和心思在,楚煜白待禇纯,总是与其他女子更加不同。
“煜城他性格急躁,疆梨太危险,我必须得去救他。”楚煜白轻声安慰禇纯。
“什么时候走?”
“点齐兵将,即刻出发。”
“什么?”禇纯惊讶抬头,一双如水杏眼光波流转,忽而的,杏眼注意到楚煜白身后的方向。
“楚玚?”禇纯满目惊喜的小跑几步拦住了本正踏着悠闲步子刚刚被贬为士兵的楚玚。
后者身形一僵,黑眸目光微怔,转头望向禇纯。
禇纯声线微扬:“楚玚,你还记得,去年生辰,你答应过要满足我一个心愿吗?”
楚玚望着面前弱质纤纤的如月面庞眸光一怔,原本淡漠的眸子在不远处的楚煜白和面前的禇纯之间逡巡数回,终沉声道:“记得。”
禇纯目光微喜:“还记得你当时怎么说的吗?”
楚玚如画眉眼淡漠冷静,绯色官服映得脸色更显苍白:“郡主哪怕想要楚玚的命,都可召之即来。”
禇纯唇角微扬。
楚玚声线倏的更低下去,像是自言自语:“可我看郡主……并不太稀罕楚玚这小小贱命!”
禇纯弯颜一笑,唇红齿白:“我要你命做什么,楚玚,你能不能帮帮我,随慧王殿下出军,保护殿下安全?听外界世人说,在长京守卫军中,你的武艺是最高的,有你在,我才能安心。”
楚煜白这时走上前来:“纯儿,你不要使小性子,刚刚在大殿之上,楚玚已经当众拒绝父皇了,他还为此再被贬官,你不要强人所难。”
“我没有,”禇纯声音清甜,转眸看向身后的楚煜白,“殿下,我只是担心你。”
阳光赤诚热烈,二人身影在地上交互接近,彼此交融,正低着头的楚玚望着那影子凝了凝眉头:“没什么为难不为难的,郡主让我保护慧王殿下安全,我去,就是了。”
他话落,不甘的握了握官服袖中的手指,将满目怔愣的两人落于身后,抬步转身离开。
***
楚煜城第三次感觉头磕硬石时,终于才慢慢恢复了神识。
睁眼,风雪已停,入目是广袤无云的碧蓝天空,楚煜城感觉自己正仰面躺在什么东西上,而这个东西,正在雪地上‘窸窸窣窣’向前移动。
楚煜城愣了愣,他转了头想向前看,不料迎面又是一块硬石。
“啊!”楚煜城痛叫一声,鼻骨酸涨,鼻血已霎时已经涌出。
身下的东西终于停了,面前,一个脏乱瘦弱的小影从前方跑回来弯腰看他:“醒了?”
楚煜城一愣:“贺云璃?”他不可思议的坐直身体,方发现自己竟正仰躺在贺云璃原本披在身上用来挡风的草席之上,而草席用破布条系着,挂在前方马鞍之上。
楚煜城不可置信的再次转目四顾:“贺云璃,怎么只剩你了?羌夷士兵呢?他们刚刚不是来了一小队人,还把我们围住了?”
“死了。”贺云璃言简意赅。
“怎么死的?”楚煜城十分惊讶。
“被狼咬死的。”
楚煜城呆愣愣眨眨眼:“狼为什么咬他们?”
“我让的。”贺云璃声淡如烟。
楚煜城:“……”完了!自己在这荒野雪原上冻了这么多天,大抵连脑子都冻坏了,怎么连话都听不太明白了?
正在此时,前方又一班疾行马蹄哒哒跑来,楚煜城面色一凛,转目一看,这次却喜上眉梢。
“殿下!”军前校尉又惊又喜勒马停下,翻身跪在楚煜城面前,“属下们整整找了您四天啊,殿下!将军急得差点自刎,一直怪我们当时为什么没有拦住您。”校尉声音激动,就差喜极而泣。
身后却忽而响起一个平淡冷静的声音:“你们还是先救人吧,他快死了。”
校尉本正声泪俱下,转身赫然见到的竟是一身囚服,于是忽的站起,大声喝道:“大胆,哪里来的叛逃囚犯,胆敢扣押迫害当今瑞王殿下?来人,将此犯人给我速速拿下!”
“是!”士兵们高声应道。
楚煜城在旁听得一愣,刚想张口解释,不料胸口霎时巨痛,‘呕!’的一声吐出大团鲜-血!血溅白雪,红白相映,刺眼醒目,楚煜城双目一翻,再次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