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黎梳见傅兰泽醒了,倒了一杯水递过去:“这本倒是编的有意思,之前我都没有看过。也不知道是谁编的。”
傅兰泽嘴角轻扬:“你要是喜欢,我送你一套就是,只是现在这套还没有完全编订完善,会有一些纰漏。”
那言下之意是,这本是他编撰的了?黎梳吃惊的看着他:“你是说,这套你是编撰的?”
傅兰泽就着她的手喝了杯中的水,心情似乎不错的样子:“倒也不是我一个人能做到的,只是我主编着,下面还有一堆翰林院的学者,吏部的几个人也在帮忙,还有贡院的学子们都在尽力的收集相关资料进行汇总,历时三年,这才有一点小的成果,这要想完全编撰成功,只怕还要至少两年时间吧。”
说出来已经是这般的为难了,也不知道真的编撰这套耗费了多少人力、心血。黎梳之前只知道,傅兰泽一定学富五车,博古强今,却不想他甚至可以立记传。
黎梳用充满崇拜的眼神看着他:“那你不是知道大祁所有的风土人情,人物理?”
“我自小跟随师父,东边到过东海之滨,南边到过摆邑
人的地界,西北大漠基本上每年都会去一次,北边的大草原、西边的雪山,我全都去过,读万卷,不如行万里路,这话真是一点不假的。”
说这话的时候,他似乎回想到那一望无际的大漠风光或者会唱调子很奇怪的山歌的摆邑人,又或者是想到了那东海之滨的采珠人,还是大漠上的牧羊姑娘,他双眼微眯,眼中有着一直留恋和憧憬。
黎梳静静的听他说,并不打扰他。
过了一会儿,他又小小:“你怎么会对这些东西感兴趣?”
黎梳想到上一世的时候,自己也为了将黎家酒庄的酒卖到关外去,曾经专门去了一趟西北,虽然没有见过大漠,但是那种边陲小镇的风光,还有那种与中原完全不同的礼法制度,倒是让黎梳大长见识。
“我喜欢看这些,身为女子,这辈子能去的地方太过有限,所以只能通过这些来看看外面的山河风光,要是早有这样一套,我们中原的很多人就不会坐进观天了。”黎梳不能说自己是重生了一世,只能找这些借口掩饰。
没想到傅兰泽听完这话,倒是笑的更加开心了。
“谁说女子就不能
去外面看看,只要想去,什么时候、什么地方都是可以去的,制度捆绑不了人心。”
没想到傅兰泽这样一个人,居然还有这这样的见解,之前她以为他就是一个最普通的官宦子弟,人又聪明,靠着家里的关系,很容易就能上上位,却不想,他还有这样的胸怀和见解,这样一看,黎梳又有些呆了。
“你怎么了?”感觉到黎梳的发呆,傅兰泽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没事。”一想到自己又失态了,黎梳的脸瞬间腾的起了两片红晕,赶紧收了茶杯,坐到桌边去。
傅兰泽冲她招手:“再给我倒杯水来,你要是喜欢,我给你讲我的经历。”
黎梳有些吃惊的看着他,他不是一直瞒着自己吗,怎么突然想到要给自己讲故事了?
但是还是从善如流的坐了过去,傅兰泽在软塌下面翻开一个大的抽屉,扯出一床棉被出来,放在另外一边,示意黎梳靠上去:“靠上去会舒服一些,这到京城还有一段距离。”
黎梳按照他说的做,本来马车上的软塌很小,躺一个人自然是绰绰有余,但是现在坐了两个人,就会显得有些拥挤。
傅兰泽又
往一边让了让,给黎梳腾出足够大的地方,看着她坐好了,才说:“我七岁师从前太子太师王大人,八岁的时候朝中出现五王争储,为了避祸,师父就带着我、子俊、现在太学院的翰林王汉景、还有现在的当今皇后王传君一起去了最东边的东海之滨。我们一路往东后又折回南边到了摆邑人处,虽然是避祸,但是师父从来没有放松过我们的学业,他说,读万卷,行万里路,所以每到一个地方,我们都要将所见所闻所想记下来。”
黎梳听着他不急不缓的讲这当年的事情,心中十分震惊,先不说他说的那个师父,就是他后面说的这几个师兄弟,每一个都是对整个大祁影响深远的人物。虽然这些人她都不认识,但是光听着就已经觉得不简单了。
“这么说,皇后和你还是师兄妹?”这让黎梳很奇怪,其他人应该都是男子,为什么一个太子太师居然带着一个女子出门游历。
傅兰泽却误会了她的意思,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你怎么不关心一下别的人都是什么身份?”
黎梳这下也觉得自己这句话很容易让人误会自己是吃醋了
,遂失笑,却没有否认。
“那时候我们并不知道她是女孩子,她是师父的亲侄女,因为生父受到当时晋王的牵连遭贬谪,遂将她托给叔父带着,一路上将她扮成男子,也倒是和我们相处还算不错,就是当时我们都觉得,她也不过是长得阴柔了些,身子单薄了些,连性子也像个女孩子一样娇气,不管是洗漱还是休息都要一个人,但因为他是师父的‘侄子’我们就只当他是娇气,七年之后回来我们才知道这个师兄居然是个女子。”
说道这里,傅兰泽似乎想到了那七年最落魄却最开心的年岁,他们最好的、最不谙世事的年岁,语气虽然很怀念,但是也依旧很活泼,又带着一点点遗憾。
“啊?原来是这样,你们在路上奔波了七年?”黎梳计算了一下,他说出发的时候他只有八岁,七年后那不是十五岁回来的?
“也不是全然都在奔波,有时候在一个地方待的好了,我们就在那里住一段时间,然后过上几个月再走,这中间的时间我们就将路上漏下的所见所想补录起来,也就那时候,为现在编撰这《大祁风华录》奠基下很好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