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尝试性地说出那个推断许久的可能。
“狄大人，你的日子——其实也不好过吧？”
狄芳商贾出身，备受猜疑。梁京众贵族都是小气吝啬的守权奴，怎会放任一个平民成为鼎鼎大名的龙虎骑团长呢？
后梁的血统等级制度严明，起初只是瞧不起汉人，现在连混血和次一点的胡人都瞧不上了。
从两年前，征战前线的龙虎骑被凭空调到翠城处理山匪流民一事，萧闻歌就初见端倪。
如今梁京又莫名下调了一位荒淫纯种的北蛮贵族架空他的权利，萧闻歌内心的猜想逐渐落地。
萧闻歌言笑晏晏，戏谑说道：“狄大人，这何尝不是报应呢？”
屋外隐隐有婢女前来，在门口呼唤：“大人，将军唤您去前屋伺候。”
“伺候”一词向来只有主子对下人，男人对宠妾。
萧闻歌使劲憋笑，差点憋出内伤。
再一抬头，狄芳脸上写满受辱，面色阴沉得似要滴出水。
婢女呼唤许久未有人回答，以为狄芳不在房，用胡语嘀咕了几声后就匆匆离去。
又僵持了许久，萧闻歌问了几句。
“你叫狄芳？”
“不然呢？”狄芳没声好气。
萧闻歌难得笑嘻嘻地说道：“我是说真名。”
“鲜卑族一百一十个姓，就没有狄这个姓。”萧闻歌手中的匕首抵在狄芳的后颈上，说道：“说出你的真名。”
无论萧闻歌怎么威胁，哪怕匕首几乎要刺入狄芳的颈骨，狄芳也是面色一白，咬紧牙关不开口。
萧闻歌又问了几个问题，狄芳有的回答，有的就像先前一样，宁死也不说。
一番了解后萧闻歌才知道梁帝根本不信巫神，却逼迫所有大臣信仰，捐香火钱。
目的就是为了让民间也崇拜巫神，用血统和邪神禁锢人们的思想。
萧闻歌若有所思，忽听狄芳轻声一笑，猫儿眼似的碧绿眸子饱含轻嘲狡黠，淡红的薄唇张开说道：“那日救你的情郎呢？”
“自己不来打探消息，却让一介娘子前来？”
狄芳缓声挑拨，趁着萧闻歌出神之际，大掌慢慢攀上萧闻歌的脊背。顺着纤细柔韧的身线滑动，然后手掌慢慢停留在萧闻歌的要害处，诱骗道：“若是我，一定不舍得让萧姑娘这样的美人孤身前往龙潭虎穴。”
说时迟那时快，萧闻歌眼疾手快在狄芳后颈上划了一道。狄芳痛的浑身轻颤，瞳孔紧缩，手臂松开双腿一软半跪在地上。
窗棂未关，萧闻歌迅速攀上窗台。
月色下，狄芳随意抓了什么趁手的东西，捂着后颈艰难抬头，气息粗重，只看见少女背着光，腰肢纤细。
清秀平淡的脸上唯独一双杏子眼极为出色，声音又冷又轻：“狄大人，你的性命我以后来取，你可要好好活着。”
末了，她厌恶嫌弃地看了狄芳腰下一眼。
少女丢下一句：“顺便一提，你可真恶心。”
狄芳立刻低下头看向某处，神情错愕，轻抿嘴唇。
良久，狄芳才渐渐回神。
放下捂住后颈的双手，只见血色弥漫的掌心处，一方血淋淋的手帕无辜安详地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