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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同舟共济

自从进屋就开始紧张,一直到现在还没有完全平静下来,雷震天压根就未曾注意到角偶处还蜷曲着一个躯体,这时,他急忙一看,不由干笑两声,讪讪的对夏杰道:“那丫头,约莫是吃少兄制住穴道了?”

夏杰歉然一笑道:“对不住,我几乎把那位小姑娘给忘了,她没有什么事,我怕她惊动了别人,这才点制住她的穴道的……”

说着,夏杰头也不回,反手挥指,只听得室中响起两股无形的锐劲破空之声,蜷曲在角偶处的小翠也己“噫”的一声颤动起来——她的受制穴道已被解开,夏杰这背身凌虚运指的解穴手法,雷震天不由看得心头一震,他是行家,明白对方只这一下子,已经显露出所具功力高深到何等地步了!

当翠儿显得有点委顿的自地下爬起的时候,夏杰对她微笑道:“小姑娘,你只要略微活动一下,将瘀血散开,麻痹的筋骨舒展,就一点事也没有了。”

翠儿方才是不能动,不能出声,但耳朵听话却听得清清楚楚,她当然明白这位不速之客也已手下行仁,反敌为友了,怀着与主人家同样的感激之心,这丫头非但不怨不怪,还自嘲似的红着小脸蛋傻笑:“夏大侠……我这就去替你斟茶……”

夏杰和祥的道:“多谢。”

当翠儿离去,内室中,单老夫人已慌张的走出,她一见雷震天,不禁一怔,立即如见亲人般激动的哽着声道:“雷叔叔,我母女两差一点便与你见不上面了,若非这位夏相公尚义高节,如今,我母女只怕已成隔世人……”

单婉彤连忙上前扶着母亲坐下,边低声安慰着,雷震天走前两步,沉稳中含着庆幸的道:“大嫂,事情我全知道了,你先别急,咱们慢慢商量着应付,这一劫天幸避过了,就是对方再想暗算我们也不那么容易啦……”

单老夫人啼嘘着道:“想不到单子青竟是这么一个狠心的畜生……”

大大一震,雷震天惊骇的道:“什么?大嫂?出钱买凶的主凶竟是单子青?”

单老夫人点点头,一边拭泪一边道:“谁也没料到他是这么毒啊……这份家财炫了他的眼,迷了他的心,忤逆到连他的义母义妹全容不下……”

目睁如铃,面如喋血,雷震天愤怒至极的道:“这孽畜、这禽兽、这披着张人皮的豺狼,他还有一点天良么?为了独吞产业,任什么道德伦理也不管也不顾了?好可恨、好可耻!”

蓦的像想起了什么,又咬牙切齿的道:“难怪他这几天老实多了,每到夜晚悄然外出过宿,不留家中,原来他是暗里策划了这么一条阴毒计谋,却是有意造成他置身事外的证据!”

单婉彤也愤恨的道:“好刁的小人!”

夏杰冷静的问:“那么,单子青如今不在府中?”

雷震天摇摇头,道:“不在,还没吃晚饭他就出门了,我还道他忽然收敛了那种放荡习性,却不料他竟然是找上了你们!”

夏杰的唇角微微抽了一下,道:“下次遇上,便给他渡渡那颗黑心!”

雷震天愤怒的道:“我现在就出去找他,将这畜生碎尸万段!”

夏杰漠然道:“不可。”

雷震天一瞪眼,道:“为何不可?”

夏杰缓缓的道:“只要你一出去找他,我今晚放过单家母女的事便即泄露;换句话说‘阎罗殿’就会马上知道了我的叛行,不待单家母女逃出多远,‘阎罗殿’的杀手便将蜂拥而至!”

雷震天泄了气道:“如此说来,是放掉那小子了?”

夏杰点点头,道:“形势所逼,眼前只好暂时放过他,我来执行这件买卖,只有院里的三两个最高人物才知道谁是背后出钱的正主儿,其中便包括了我,他们几个人是断然不会吐露内情的,而你只要一出去找单子青算帐,就明显告诉他,他的阴谋已经拆穿了,为什么会拆穿?不用猜,‘阎罗殿’的人也会马上想到是我的关系,如此一来,恐怕我今天所冒的这个险也就失去意义了……——

不待雷震天回答,单婉彤已忐忑的道:“雷叔叔,夏大哥的意思叫我们尽快离开此地,找个隐密地方躲藏起来,‘阎罗殿’一天不瓦解,我们就一天不能露面,但,叔叔,凭您与风二叔的本事合起来难道还抵不住那群凶手吗?”

雷震天怔仲了一会,苦笑道:“夏少兄怎么说呢?”

单婉彤戚然道:“他说——就算有你们二位保护我母女俩,也不能完全挡住‘阎罗殿’的迫害……”

雷震天叹了口气,沉重的道:“小彤,他并没有骗你,这是事实。”

单婉彤呆了呆,失望的道:“雷叔叔,连您老与风二叔世也敌不过他们?那么……我们就只好离乡背井,偷生忍辱的隐世避祸了?”

雷震天涩涩的道:“怕是要这样的了……”

难受的低下头,他又道:“你不是江湖人,小彤,便不知江湖事,今天的江湖上,全是弱肉强食,专横霸道的作风,大欺小,众凌寡,早已没有什么道义规矩可言了,‘阎罗殿’是一个以杀人牟利为业的组织,其中能手如云,悍将甚多,你这两个老叔或许可以对付他们一部份,但却绝然无法敌住全部,只要他们倾巢而来,我们势必难以兼顾你母女二人的安全,说句不中听的话,很可能连你这两个老叔的性命也得一道赔进去……”

单婉彤在悲楚之下不禁激愤的道:“天下这么大,难道就没有正义的力量出来制裁这群无法无天的杀人贩子?就任凭他们这么狂妄嚣张的跋扈下去?!”

雷震天生硬的僵笑,道:“小彤,你还真是不懂江湖……他们的力量那么强大,声势那么浩大,没到必要的时候,谁愿意去招惹他们引来无穷后患?况且,每个人都有自己该做的事,谁会无缘无故就肯拿头往刀口上撞?天下会有多少这种傻子?便算事情牵连到自己,躲避都来不及,更别论事别人家的事……”

吁了口气,他续道:“俗语说:‘各家自扫门前雪,休论他人瓦上霜’,这正是当今江湖上的真实写照,只要自己不出差错,能平安度过,人家有什么麻烦是人家的事,任谁也没这个闲心去管,更没这个胆量去管,武林道义,早就式微了……”

单婉彤不平又不满的忿然道:“那么,那些自称侠义之士所宣扬的‘锄暴安良’,‘济贫扶弱’的武家正义精神呢?”

一声低叹,雷震天沉重的道:“大多数人也不过就是嘴上说说罢了,真正能做到这些原则的又有多少呢?小彤,这些口号听起来很好听,但做起来却不是那么容易,况且,在强大的压力和威胁下,有多少人愿意舍弃生命,只为了那些侠义精神?侠义精神是无形而空洞的,生命却是实实在在的……”

单婉彤悲愤失望的点着头,忽然,她目注夏杰,昂然道:“雷叔叔,但夏大侠为什么却可以做到?”

怔了怔,雷震天叹道:“这就是夏少兄的与众不同之处了,夏少兄能有今天的武林威望,恐怕与他这种尚侠重义的个性也非常有关系,可是,似夏少兄这样的人,江湖之上,又能有多少呢?

夏杰淡淡的一笑道:“你们再瞎捧我,我可真要马上走了。”

忽然——单老夫人在听了夏杰的话以后,眼中忽然一亮,她道:“解铃还是系铃人!”

雷震天脑子里也闪过一道灵光,他立即附和:“对了,夏少兄,有道是‘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天’,你就帮忙帮到底,救救我的大嫂侄女吧!”

眉宇轻皱,夏杰道:“你的意思是?”

雷震天急道:“和我们一起走!”

单婉彤也渴盼的道:“夏大哥,娘与雷叔叔说得有道理,你和我们正是处在同一逆境下的人,正应该同舟共济,守望相助,彼此互为照应才是,为什么你不和我们一起走呢?”

沉重的摇头,夏杰道:“我不能。”

心里一急,雷震天脱口道:“夏少兄是怕我们牵累上你?”

冷冷看了雷震天一眼,夏杰道:“我若是怕你们牵累上,又何必‘放水’?而且,如今我早已算是被牵累上了!”

雷震天马上惊悟到自己的失言,他脸上一热,期期艾艾的解释道:“对不起,少兄,我是一时急迫,说话就欠缺了斟酌,望你切莫误会,我并没有含有别的意思……”

夏杰静静的一笑,道:“放心,雷兄,我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

轻喟一声,他又道:“和你方才所说的正相反,我不是怕你们牵累了我,而且是怕我牵累了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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