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于刘光的手轻轻去触碰刻漏的纹路,突然钓鱼城上方一声霹雳,乌云顿时把天空中的月亮遮掩,夜空中的月光星光全部消隐,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黑暗。钓鱼城上下,零星的点了火光,随即火把越来越多,几十上百的火光点缀在钓鱼城从山顶到码头各处。飞舄楼上的军士也点了火把。
接着空中隆隆作响,一连串的雷声过后,暴雨突然倾盆而下。鲜于刘光看到九龙刻漏上的每个龙头似乎都开始扭转头部,发出了轻微的龙吟。
冉璞搀扶着安世通也走到了九龙刻漏旁,看见九龙刻漏的上的花纹在火把的映射下,显现出了橘色的光芒,河图、七星、六十四卦的符号杂乱在刻漏铜柱上显现出来。而鲜于刘光的手掌已经紧紧的贴在了铜柱上,闭着双眼,额头上布满了细小的汗珠,铜柱上的符号微光渐渐消失。
暴雨越下越大,鲜于刘光闭着眼睛大喊,“把屋顶拆掉!”
冉璞听了,迷惑不解,同时士兵的火把被一阵风刮来的大雨浇灭,飞舄楼再次陷入到无尽的黑暗中,士兵手里立即用火折点火,可是火把和火折全部被雨水浸透,又有士兵敲打火镰的声音在黑暗中传来,冉璞在敲打火镰的声音问鲜于刘光:“什么?”
“不用!”安世通却似乎明白了鲜于刘光的意思,“九龙刻漏已经被流光触发,现在九龙需要天降的雨水,用于水分的计算。”
冉璞也明白了鲜于刘光为什么要拆掉飞舄楼的屋顶。不过已经不需要了,九龙刻漏的铜柱在黯淡了片刻之后,突然光芒大炽,整个九龙刻漏内部发出了机扩转动的咔咔声响,刚才消失不见的河图、七星、六十四卦等符号不仅再次显示,并且光芒耀眼,而鲜于刘光的全身,也发出了红色的光芒,鲜于刘光的面目已经不可分辨,但是他的身体里的四肢百骸血管,十四条经脉尽数看的清清楚楚。
冉璞和安世通对视一眼,安世通点头,“看来当年黄裳老先生,跟司天监鲜于世家是有过交往的,黄裳老先生的衣钵传递给鲜于刘光,并不是突发奇想。”
冉璞明白安世通的意思,也说道:“不错,司天监鲜于世家,本就是天算术独领天下,有了这个九龙刻漏的加持,定然是如虎添翼。我家先祖怀镜一心把九龙刻漏带到钓鱼城,也不见得是偶然为之。”
“然怀镜老前辈、黄裳先生,我师父观尘子,”安世通说,“他们都是一等一的术士,行事作为,都不在我们的猜测之内。”
鲜于刘光的身体已经与铜柱贴在一起,九条龙在铜柱上上下盘旋,铜柱的上方不断的升起,把飞舄楼的屋顶冲破,同时把两旁的机扩也摧枯拉朽一般的撕裂。
在黑夜中,红色的铜柱散发的红色光芒,如同火焰,却在暴雨之中,更加耀眼,整个钓鱼城山巅飞舄楼上九龙刻漏拔起,让整个钓鱼城的士兵百姓都看的清清楚楚。
钓鱼城的军士们,本来对刚刚到来协助守城的鲜于刘光这个少年并不以为然,只是碍于冉家和王家经营钓鱼城百年的渊源而对鲜于刘光表示尊敬,现在看到飞舄楼上的异象,知道一定是这个身材魁梧的少年,真的是一个了不起的术士!
当九龙刻漏的铜柱冲出飞舄楼的屋顶,全部显露在瓢泼大雨之中之后,天上的乌云移动集中到铜柱上方,大雨的雨水灌入到铜柱顶端,大雨下了一个时辰,乌云散尽,天空的明月再次高悬。整个九龙刻漏不再散发光辉,铜柱变成了漆黑的颜色,铜柱上的九条龙也恢复了原位,从最上方的龙头开始低落水珠到下方的金盏内,金盏很快就注满,金盏内的水并不溢出,而是在第二个龙头开始滴落水珠到第二个金盏,但是第二个金盏的水聚集就慢了一刻,第二个金盏的水注满的时间多了一刻之后,第三个龙头开始吐水珠,仍旧是慢了一刻……周而复始,到了第四个龙头的时候,龙头吐水就更加的慢了。
鲜于刘光向安世通和冉璞拱手说:“整个九龙刻漏要天明辰时一刻十六分才能尽数运转,到了那个时辰,整个九龙刻漏,就尽为我水分所用,安道长你手臂上的阴阳四辩符,可以取下,这些符已经折磨你百年,现在可以交给我了。”
安世通长舒一口气说:“终于是等到你了。”然后把手臂伸出,交给鲜于刘光。
鲜于刘光从怀里掏出了安世通交给他不久的骷髅画,以及卷轴,对安世通说:“前辈手臂上的符,和卷轴本都是阴阳四辩一体,只是当年观尘子担心流落到敌手,因此将卷轴和破解符分开,现在我水分已成,就可以将骷髅画和阴阳四辩卷轴及符合为一体。阴阳四辩骷髅的道场可以开启了。”
安世通和冉璞同时笑起来,冉璞说:“等了这些年,终于是把阴阳四辩骷髅道场给盼来了。”
鲜于刘光水分与九龙刻漏融汇贯通,水分算术已经超越之前千百倍,水分算术算到了极处,能够把当年篯铿的阴阳四辩术法的精髓领悟,这个道场本就是黄裳精心计算布置,因此在诡道的法术中加以磨炼,到了鲜于刘光修习多年,一经九龙刻漏的计算,领悟的极快,片刻就已经知道如何驱使。
鲜于刘光把骷髅画绸缎披在安世通的手肘之上,对安世通说:“会疼痛片刻,前辈得忍住了。”
安世通摇着头笑起来,“这点痛楚我都不能捱过去,这百年的煎熬都是白费。你尽管动手就是。”
鲜于刘光嘴里说了一声“得罪了。”然后迅速把绸缎揭开,绸缎从安世通的手臂上揭下,不仅把印刻在手肘皮肤上的符全部印到了绸缎上,并且安世通手臂上的皮肤也被完整撕裂,紧紧贴在骷髅画绸缎上。
安世通看着自己只剩下些许肌肉的手肘,上面血管显露,特别是手腕处骨骼也暴露出来,若是常人一定就晕厥过去,但是安世通并不以为意,对鲜于刘光说:“我青城派的术法修炼了百年,生肌愈合不是难事,只是我老了,完全愈合,还需要一段时日。”
旁边的冉璞招呼军士拿了金疮药来,将安世通的手肘仔细涂抹,整个过程,鲜于刘光知道安世通一定是剧痛难当,但是安世通从头到尾,都没有皱一下眉头。可见当初观尘子选择安世通,正是看中了安世通在众多弟子之中,是最能忍受煎熬的一个。
安世通的手臂已经包扎完好,冉璞看着鲜于刘光把贴上了符的骷髅画铺在地上,然后把卷轴也拉开,小心翼翼的把卷轴和骷髅画贴合起来,这个过程,鲜于刘光十分的仔细,不敢有任何的偏差,果然观尘子和黄裳百年前的布置十分精妙,卷轴和骷髅画完全熨帖在一起,严丝合缝,没有丝毫的偏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