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熹腹中一剑,肠子都流出来了一大截。为了不让林阳担心,他咬牙紧捂着,拼尽了全身的力气跟她往前跑。
好不容易逃出了将军府,林熹终于一个忍不住,一个踉跄摔倒在了地上,连着林阳也是摔了一跤。
她脸朝下摔倒,滚了好几圈才勉强停住,地上的小石子顿时蹭开了她脸上的皮肤,鲜血直淌。
林阳赶忙爬起来,手往脸上一摸,在光线幽暗的树荫下,一时看不清是血还是泪。
林熹已经爬不起来了,窝在地上,身子忍不住颤抖,面色苍白,似乎随时都会死掉一样。
月光透过树叶的间隙照在林熹的身上,她一眼便看到了那流出来的半截肠子——林熹此番活不了了。
她猛地扑倒在林熹身上,咬牙将那半截肠子往腹里塞去,全身都在颤抖,声调中已经带了哭腔,大声喊着:“父亲!父亲!你起来,你起来!”
不管林熹以前怎么样对待她,于此刻,她的脑海中只希望——林熹可以继续活下去。
只要您活下去,以后我再也不会惹您生气了。我肯定会乖乖地习字温,您叫我不去京城我也就不去了,您叫我守护漠北我也就守护了。
求您,求您……只求您别离开我。
“爹……爹,我扶您起来。”
林熹用尽身上的全部力气将她推开,大吼一声:“不许哭!刚才杀了赵恒你都没哭,现在又哭什么?!”
林阳闻此,捂着嘴,使劲眨巴着眼睛,试图把眼泪给逼回去。她的一张脸憋得通红,忍得青筋根根暴起,最终却还是控制不住,捂着嘴哭了起来,哽咽道:“全漠北的战士都在等您,您要去……您一定要亲自去军营,带着漠北的战士打败泽国的那群疯狗!”
林熹疼到抽气,捂住伤口,眼前一阵发白。
看着林阳失声痛哭的样子,他心里也不好受。
他想揉揉这孩子的头,叫她别哭了。
但生死关头,他狠了心肠。
他终究还是没有伸出手去安慰那孩子。
林熹吃力地从怀里掏出了军符,塞到她的手中,“今夜……赵广就没有想过让我活着出府。你拿着军印,去保护漠北的子民,将那群泽国狗……赶出端朝的土地!”
“我不行……只有父亲可以做到……”林阳不肯接那军印,一个劲地向后面躲着,摇着头,仿佛那军印烫手一般。
“你可以……林阳,你给我清楚了。林家钱铺里还有些钱,我存了一辈子,打算死了留着给你的。钥匙在你经常爬的那颗大树下面,你好好地花那笔钱,别拿那钱来干坏事……还有,我死后,你就是林家的新家主,别让林家败在你手上了……家主板戒跟那钥匙埋在一处了,你记住,记住……家主之位是你的,谁也不要给……你要是给了别人,我不放心。”
林熹作为一个父亲,在给自己的孩子叮嘱着最后的事情。
“还有,你心性暴戾……答应我,以后收敛一点,知道不知道?”
“知道……”林阳哽咽着答应。
林熹笑了,但眉头立马又皱了起来。一股血从腹腔里喷涌而出,他咬牙将军印塞在了林阳的手里,紧紧抓着她的手,不让她松开。他又解下了炎耀,一并塞在了她的手里,“走!去军营,去找刘东城,快走啊——”
林阳不愿意离开林熹,像一只幼崽似的缩在林熹身边,大声嚎哭。
“漠北跟我又没有关系!我只要父亲好好地活着!”
“漠北是老子的命!漠北城一破,老子连死都没办法合眼!”
林阳哭着,将头深埋在双手之中。
良久,这个孩子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好……我会为父亲守护……守护漠北”
林阳已经泣不成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