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上下的剧烈疼痛随着主仆契约的切断而逐渐平息,沈怆诗从手指开始活动,强行挣脱迟钝的触感,从沐枫怀中挣脱。被背叛的感觉从尾椎一路爬到颅顶,让她头晕目眩。还酸软着的腿弯一软,她险些摔倒,却宁可踉跄着向前几步摔倒在地也不愿让沐枫搀扶。
膝盖处的布料被粗糙而滚烫的地面摩擦,布料破损,膝盖也多出几个水泡。一向怕疼的沈怆诗眉头紧紧皱起,手上施法动作行云流水,幻化荏苒环视在场修士。
沐枫、卫荷、萧景、玉竹、景凌天、付屹川、卫明珠、萧菘兰、付诸流.....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都是为救自己而来。另一侧,赵曦瑶与一袭水色苏绣锦袍的天族从容地站立,看样子就是天族派来的高手。
可顾南焱,玄机他根本不是传闻中那个坏事做尽的魔神,他明明被误解如此之深....
但顾南焱这副模样,根本没办法向大家证明。
沈怆诗的口开开合合,始终无法编织出合理可行的说辞,半晌才憋出几个无关的字:“你们...杀不掉神的。”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不知名的天族转动手中乌玉金制的判官笔,抬手便掀起飓风。无形的狂风在龙卷中交织,所到之处的树木石块皆化为齑粉,留下十几米深的宽阔巨坑。
七境中期,那是可以比肩衰弱神明的修为。
“在下慕容厝,是曦瑶的表哥。早听说沐诗姑娘有些过人之处,现在看来的确如此。”慕容厝微微一笑,意有所指。
被杀戮魔神掳走多日,身上没有半点伤痕,若不是最后被魔煞影响,恐怕这会儿还活蹦乱跳。这事确实搁谁身上都很离奇。
下一瞬,慕容厝飞速冲向顾南焱,判官笔贯穿他的心口,水蓝发带随动作飞扬,衣袂染上三两滴鲜血。漫天的风将血液散成血雾。
什?!沈怆诗甚至来不及反应,视线便被溅出的鲜血染红,心脏蓦地漏跳一拍,脑海里炸开凄厉嗡鸣。
他不会死的。
他不会死的。
理智一遍又一遍告诫自己不必担心,但直观惨烈的画面定格眼前,几乎让沈怆诗停止呼吸。
“天——机!这就是你想看到的?!!”低沉嘶哑的嗓音完全不像是那位意气风发的红衣青年,吼出的声响似笑似怒。一把包裹烈焰的横刀破雾而出,刀身与刀柄分成两节,中间抽出细长的锁链,与判官笔碰撞几个来回,终是占了上风,将慕容厝暂时束缚。
“更改我的记忆没用的,你瞒不了一世。”
“我只是让他帮我夺回原本属于我的权力。”不知何处传来空灵冷寂的中性声音,震得在场所有人耳膜轰鸣,“我,才是光明。”
众人皆因怪声停滞一瞬,沐枫举剑腾空而起,厚重巨大的钢铁重剑撕裂空气发出爆鸣。
“铛!”
顾南焱仓促双手握住横刀,堪堪抵挡住这一击,双脚后滑下压,竟是生生将地面的石头挤出裂隙,滑出五寸深的凹陷。
心口的伤痕再度爆裂开来,染红新生的羽管,顾南焱的攻击愈发狂暴,不分敌我。双臂的羽翼已生至十寸,密密麻麻盖住原本的皮肤,面容也被羽毛覆盖,神情难辨:“凡人在你眼中从来只是数字。你这种人,怎么配被称之为神?!!”
终于扯开身上锁链,慕容厝抬手显现屏障,阻挡席卷其他人可怖热浪。过高的温度被风墙阻隔扭曲空气,竟隔绝了屏障内外的视线,只看见朦胧跃动的橙红火影。
“哈哈.....没有人在乎....杀戮,救赎....不管怎么选择都是一样的结局。献祭....牺牲....假惺惺的坐享其成。”
不行,慕容厝分神维持屏障,就算加上沐枫也根本奈何不了他,反而会被发狂的顾南焱杀死。沈怆诗深吸一口气,紧握的双拳微微颤抖,苦笑间心中已有决定。
她动用全身神识,给在场所有人身上架起吞噬的屏障,外层又消耗法力凝成护盾,一出一进化解暴走的魔煞。此举并不消耗灵力,对识海来说却是一场浩劫,过于细微而数量庞大的操作消磨精神,意识疲惫不堪陷入昏睡,又被负荷的痛感捉住,狠狠撞向石板。半梦半醒,眼前盖上一层铅灰色的阴霾。
劈、砍、撩、挑、刺、搅、点、拔。顾南焱的话语逐渐失去连贯,刀法却烙印进灵魂,愈发熟练狠厉,招招致命。饶是在场五境之上者联手抵挡招架也落入下风。主动吸引火力的慕容厝更是躲闪不及,顶着一期的修为差距都连中三刀,护身法宝生生破碎,衣裳被血色染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