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处,沐枫收起巨刃,衣裳罕见地换了暗色,冷眼望着面前的顾天南,目光锐利宛若尖刀:“你到底想怎样?”
“这不是你让我做的吗?只有献祭神脉,才能把这世界从崩溃边缘拉回来。”黑发的人满眼高傲不耐,即使知道眼前人的真实身份,也完全不怕对方发怒,“世上只有两位神脉,您不会不知道吧?”
“祂和我并非同一人。”沐枫姿势未变,回答干脆。
“哈哈哈哈....真好.....我说你们这些神明一个个都好几层人格了,原来是方便背锅啊。”顾天南哈哈大笑,眼角笑出泪水,几乎快要站不稳当,仿佛是听到了天下最大的笑话,“天族同你们一样虚伪,暗杀魔族,用命珠和洗色池水诱发兽潮,又将罪名通通推到魔族头上。哈哈哈哈哈哈......可笑!”
沐枫皱眉,掌心白色法力浮现,意欲替对方安稳心神:“你的精神一直很不稳定。”
“别用神的法术玷污我!!”顾天南一刀挑去,刀背弹开沐枫的手,却仿佛击在钢板上,反将他的虎口震出裂口,“如你被独自关在暗无天日的狭小空间里数千年,也会像我一样想死。”
“.....”沐枫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脑海里护闪过一个人影,心中惊讶地顿了一下,终是开了口。
“玄机。”
他被施加了相同的记忆,处境又如此相似。
顾天南咧开嘴角,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就算被植入了相同的记忆,神与人本质竟还是不同的。我一心求死,而他,竟然想要活着。”
“说句公道话,师父从来没把自己看做是神。”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何所乐突兀地出现,身旁还站着一脸慈祥的云无生,“他一直是以人的身份守护人界。”
“哪怕所有人都把甘为魔煞容器曲解成夺走火灵珠,把只身阻拦百万魔族曲解成带领百万魔族进攻人界。”云无生摇了摇头,难得不谜语人,他手指轻轻抚摸拐杖,面色惋惜,“不然守界者怎么会甘愿成为他的武器,让他解决危机?”
“呵。”顾天南冷哼一声,没反驳他们,两手抱胸撇过脸去,转移话题,“五界根本不需要神明。要不是神留下的通天法阵,妖界不会覆灭,魔界不会把守界之交给妖族,也不会被他们背刺,落得如此境地。五界之战之后不是照常运转?”
“凡人从来不需要你们这些神打着合理牺牲名义的施舍。拯救我们的,从来都是我们自己!”
“这倒没错。”何所乐点点头,自顾自地应答,反应过来后目光平静,讪笑着匆匆与沐枫拉开距离,试图岔开话题,也的确有些许担心,藏下半句对师父的担心,“我们要不要去救沐姑娘?”
“无妨。”沐枫神色未变,碧蓝眼眸幽深,不知心中作何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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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没有窗户,但用来照明的法阵等级十分高,屋里甚至明亮的有些过分。不见昼夜星辰,自然不晓得时间如何流逝。
顾南焱迟迟没有回来,自己依旧用不了太强的法术和神识,眼见无法从这里脱身,沈怆诗索性按耐性子,暂时收起跑路的心思。
寻找出口时翻遍整个房间也没翻到话本之类能消磨时间的玩意,灵机一动,沈怆诗借角落的木材废料,用自己所剩无几的法力变出好几捆色彩各异的细绳,琢磨起手链编织来。
忽浅青烟气袅袅升起,阵法略有波动,月白衣裳的姑娘从烟气里显了身形,她的服饰简化许多更便于行动,显出几分英气,双手在小腹处握住,姿态端庄。
“唉?凌芊姑娘!”
独自在屋子里待了太久,突然瞧见熟悉的漂亮面孔,沈怆诗不能说不激动,热情地双手拉住对方手臂,从诸多手链里挑出条最符合气质的,仔仔细细给她戴在手腕上。
“你你你.....你干什么?”清冷气质瞬间被打破,凌芊说话结结巴巴,清秀脸庞染上红云,另一只手不知所措地晃动几下,停在腰侧。
“这不是无聊嘛。凌姑娘要是再来晚些,我就也忘记怎么说话了。”沈怆诗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满脸俏皮地望着她,“你怎么来了?”
“我....”缓慢试探着把手从对方掌心抽出,凌芊才恢复原本清冷孤高的语气,瞥了一眼衬出雪白肤色的精致手链,凌芊清了清嗓子,“咳....你被关在这里,都不会感觉苦闷吗?”
“着急也没办法,不如让自己开心些。”沈怆诗依旧不慌不忙,直勾勾盯着对方的脸庞,“怎么样?好看吗?”
不得不说,一路上见过那么多人,凌芊的容貌绝对是姑娘里最符合沈怆诗审美的,清冷出尘,宛若仙灵。和顾南焱女装相比,风格迥异,美貌不逞多让。
“好看是好看....但是,那个......”
“是我个人名义来找你的,可别算在墨公子头上。”被看得慌了心神,凌芊转过头去,耳尖又泛出粉红,几息间重新稳定心绪,“现在外面,卫家家主去世,付家家主昏迷不醒,师....清莲包揽了两家势力,已经帮沈家平了反。”
意思是大仇已报?
沈怆诗眨眨眼,狐疑地看着凌芊。
“我还得知,萧景,景大侠还活着,只是一直附身在他的剑上,在墨公子和清莲长老的共同帮助下活了过来。我觉得应该告诉你,就来了。”凌芊忽然笑了,神情激动雀跃,眉眼间流露出终于能分享喜悦的放松笑容,反牵住沈怆诗的手,高兴到几乎要跳起来,却又稳住身形,维持住端庄仪态。
!师父真的活过来了。沈怆诗睁大眼睛,有些难以置信,愣住看向凌芊,从对方的神情中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景霄....萧景,师父能活着真是太好了。虽然并没有相处过太长时间,但已能感受到他对“沈怆诗”的亲情。
.....可惜这具身体里的姑娘已经换了人。
唉,希望原本姑娘的灵魂能好好安置,再不济下辈子也得好好大富大贵。
这种笑容才符合年龄嘛。回过神来,沈怆诗跟着凌芊笑,重新弯了眼角。
相视而笑许久,凌芊移开目光,半阖了眼,固执地凝望屋中案,犹豫着开口:“我们,能做朋友吗?”
“唉?我还以为我们早就是朋友了。”绕着凌芊转了一圈,沈怆诗移到她目光所及之处,半蹲着瞧她,不正经地笑道。
连分享喜悦都只能找到我这种八竿子打不着的人,这姑娘孤独的有些可怜。(ノдヽ)不过没关系,我天生就是要安慰这些可怜孩子的。
“我送了你一条手链,有机会的话,和我交换礼物吧。”沈怆诗用手指点点凌芊的手腕,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