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说回来,朱棣有没有存在一些令后人遗憾不已的地方?
当然有。除去他征战的问题外,还有两个部分:
一是他对于太祖政策的态度,二是他的继承人问题。】
永乐十六年。
“嗯?俺对爹的政策态度有什么不对吗?俺很尊重爹的政策啊。”沉浸在喜悦中的朱棣突然被拉回现实,有些不爽。他又看看自己心目中的两个继承人,十分疑惑,“太子太孙都很好啊,俺选的继承人怎么可能有问题!”
朱瞻基和朱高炽眼神濡慕地看着朱棣,充分展示了自己的孝心和赞同。
【在对待太祖政策的态度上,不知道是出于自己是靖难登基的原因,还是真心觉得自己老爹做得都很对,朱棣基本全盘执行了朱元璋留下来的各种政策。说起来是子承父道,太祖之法不可变,但实际上却并不太合适。
朱元璋的一部分政策实际上是不适合长期执行的,需要及时更改,但朱棣没有。不仅没有,还做出了一副“祖宗之法”的姿态,这使得后世有想更改的人就迫于种种压力无法实现。
毕竟,作为自己手中有军权、有名望的独揽大权的二代皇帝都没有更改,后来权力有所失落的皇帝就更没办法了。
朱元璋被转移了注意力,对朱标的话十分赞同:“对,很对,咱大明是正统大一统,可不能局限于一个南方。至于为什么到了那太子太孙还有南方本位,那就是这群虫豸之辈搞出来的!咱还是太仁慈,总想着要稳定,不能让人太不安心。”
怎么回事?怎么大宋会这样?虽然之前已经知道了大宋的种种弊端与问题,什么边防问题、未能一统、屡次南迁、还有现在还不解其意的靖康之耻……怎么还会再多出来保守内向、醉生梦死、互相争斗的问题?
朱元璋坐不住了,对天幕这些内容十分不满:“咱的政策哪里有问题吗?咱这户籍制度也是为了天下好啊!不然,总有人不能安于其业,这样的人多了,社会怎么办?其他人怎么办?而且,咱几年时间就统计完了天下的土地人口,不正是户籍制度制定的好吗?”
朱棣驾崩后,太子朱高炽登基,没两天就想要把京城迁回南京,甚至公开称北京为“留都”,因为死的比较早才没有成功,他的完全是南方本位思想,缺乏大一统的眼光和格局,险些让朱棣留下的民族融合打了水漂。
他自认手中已掌握大权,又性格坚定、难以动摇,可面对种种祖宗之法,还是颇费了一番功夫。可后世又有多少继任帝王能像他一样?不是他自我夸赞,他真心认为自己是千古一帝、不输尧舜,何等难得?
他语气恍惚,如在梦中:“走上了宋朝的老路?”宋朝什么老路,联系前,那不就是——“保守内向,再无向外扩张之志,在内醉生梦死、互相争斗”?他呢喃出这一句话,声音微弱,充斥着迷茫。
别的不说,刘彻对那句“祖宗之法”倒是感同身受,十分赞同。
【至于继承人问题。
一旦一个“祖宗之法”立住了,后人想改可不是难上加难?当初他想要弃用黄老之学,阻力何其之大?朝堂、后宫、民间都不乏反对之声。后来,他想要兴兵攻打匈奴,这时,“休养生息”这个祖宗之法又给他造成了不小的阻碍。
在陆地上,朱瞻基逐步停止了对奴儿干都司的经略,放弃了朱棣打下的安南,内撤开平,整个明朝全方位收缩。
“还有那子孙分封,”说到这个,他更生气了,完全无法理解,“咱分封自己的子孙有错吗?咱当时打天下,不就为了子子孙孙能够不用受冻挨饿、看人脸色吗?况且,这明朝,不就是老朱家的吗!”
一想到自己辛辛苦苦、浴血奋战攒下基业就被不肖子孙随意败坏,他的血压就要冲破颅脑直冲天际了。真真是崽卖爷田不心疼啊!他心痛,太心痛了。
“还有,你们两个加强锻炼,太子——日后少吃点,多动弹,太孙也是,想法再好,人没了就没有任何意义。”
武将们抬首挺胸,万岁,看看我们!我们一直在您身边!我们一直都支持您的一切决定!那些南方本位、抛弃土地、南迁的都没有我们!
宋朝。
朱高炽讷讷,额头冷汗涔涔,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他确实觉得应该更靠近南边,北边完全不应该是帝国的中心,南方才是,那里富庶又气浓厚。可天幕的意思是,他是错的?虽然之前盛赞他爹的迁都之举,已经让他的想法动摇,但南方本位的心理还是难以改变的。
而这些不合适的、需要进行改变的政策也为大明的衰亡出了一份力,甚至是为整个中华民族的衰亡出了一份力,如严苛死板的户籍制度、永不降等的子孙分封、自以为善的贞节牌坊、对理学的过度尊崇等等。】
赵匡胤面色狰狞,几欲择人而噬,他森森的目光看向了自己的两个儿子——现在的问题,就是要弄清楚,这种混账风气是谁带起来的!
等等,朕明明是一心向外、想要一统天下的,怎么就变成保守内向、不向外扩张了!
而如果把这次的这几个问题和之前的问题结合起来,简直形成了一条完整的逻辑链!
保守内向、不向外扩张、醉生梦死、内斗不断——自然就会未能一统,边防出问题,接下来就会南迁,至于靖康之耻大约也是在这中间——然后接下来更加保守、不扩张、醉生梦死、内斗……
朱棣生前立了太子太孙,这二人并非愚钝之辈,继位后也兢兢业业,未有荒淫之举,共同创下了“仁宣之治”。
赵匡胤看到的,他们自然也看到了,而赵匡胤没说出口的,他们也领会了——更可怕的是,宋朝的老路还有这个扔掉土地一事……
殿内所有人都跪伏在地,朱棣看着不安地跪着的两人,冷漠道:“等天幕结束后,你们两个给俺闭门思过去,好好想想这些年学了什么,又是怎么想的,这些想法对不对,给俺写几份总结上来。”
明朝,洪武十三年。
洪武十三年。
他面容平静,眼神冷淡,声音也很稳当,说出的话却十分尖锐:“太子,你觉得南方才是正确的?你更喜欢南京?你是不是完全不懂俺迁都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