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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执 乔姿将晾得正好的风枵汤捧出来,递到观应面前,瞧她一脸惊喜,满…… (第1/2页)

乔姿将晾得正好的风枵汤捧出来,递到观应面前,瞧她一脸惊喜,满意地说道:“尝尝看,还是不是临江的味道?”

观应舀了一勺,清甜软糯的风枵在舌尖化开,便听乔姿又说:“国公先头的原配柳夫人,她的牌位放在许氏宗祠呢。殿下心中对娘娘还是.......心结难消,才会在临终前恳求娘娘将牌位置于西寺,永不入许氏宗祠。”

萧令淑对太后不仅有敬畏,敬畏她在先帝崩殂后展露出的铁腕手段,压制住蠢蠢欲动的世家外戚;更有埋怨,生自赐婚后愈演愈烈的怨憎无奈,与在得知宿晚舟仍活于世间的伤愁悔恨。

外间寒风忽起,将窗外残败的芭蕉吹得簌簌作响,窗扇“哗”地一声被吹开,乔姿一边嘀咕着要变天了,一边将窗扇栓好,院外细微的灯光摇摇晃晃,伴随着几声零碎的“乔姑姑”。乔姿皱着眉头掏了掏耳朵,“奴婢真是上了年纪,最近这些日子耳朵也开始不大行了。”

随即又是一声猫叫似的“乔姑姑”,观应将汤碗放下,碎步缓缓走到门边,推开一道缝。一个年约十一二岁的小内官提溜着一双警惕的眼睛朝内四处张望,他手中提着的宫灯被风吹得摇晃不断,他细瘦身量被藏在宽大的皂布青衣里,见院中门缝中露出一道光来,慌张地挥舞了几下手。

观应一壁回头笑道:“乳母没有错听,我去瞧一眼便是,想来外祖母遣了内官来送物什。”一壁开了门,嘴角仍噙着笑,步出房门这短短一刹,便将缩身院门边的内官重新打量一番,冷冷问道:“你不是长秋殿的内官,何故偷跑来此?”

小内官见来人年纪轻轻,衣着精致秀丽,贵气萦身,与秉持宫规的女官截然不同的泰然自若,他慌忙垂下头去,将宫灯搁置在院门边,从袖口里摸索了一会儿,掏出一封信双手奉上。

“奴婢是奉命来此送信,请许三小姐务必收下。”

观应将信接过,信封上空白一片,并无署名,“奉谁的命?”

“大人说,只要许三小姐打开一看便能知晓。”

只瞧他青色袖口里露出一截蓝布,他又称对方是“大人”,观应一时脑中浮现出一个人的名字,却也不敢万分肯定,攥着信封背到身后,面色如常:“信我收下了,你快些回到你该去的地方,长秋殿......不要再来了。”

小内官连连称“是”,正要转身离开,听得一句呢喃“替我谢谢那位大人”,他顿在原地不知该走该留,犹豫之间还是躬身一拜,眼睛紧盯着地面,直待听到关门的声音才捡起宫灯按着来时路左拐右绕地溜出长秋殿。

“如今这宫中的内官可真是胆大包天,敢做出抽梁换柱的事情来了,太后娘娘管治内宫时可不曾出现过这种事情。”乔姿忽地像是想起什么事情,见观应迅速扫过几张信,眉头愈发紧锁,探过身来也顺势看了一页,却并不分明,只见信上“奉命”“柳氏”二词频频出现:“小姐,这信上都写了些什么?”

观应抿了一口茶,有意压低声音,“抽梁换柱......他本就不是内宫的人,乳母就当作今晚没有见过那名小内官。”

待看到最后一张,“奉东都柳氏之命对许观应斩草除根”寥寥几字触目惊心,血印被按在“梁知节”的名字上,看印泥颜色应当就是今日画的押,观应将信叠好放入信封,长叹一口气,“我在金陵那趟遭遇原来真的是拜柳氏所赐,从来只听说过爱屋及乌,原来这世上还有一个词叫做恨屋及乌,今日算是学到了。”

能拿到的梁知节的供词并非易事,细数自己认识的这些人里,方徇虽在宪台,可毕竟隔着方衡,他没有名目可以去北狱拷问梁知节,即便前朝允他参办,他要递供词也不会先送到养性斋来。谢无咎纵有家中叔伯在宪台,他却不知金陵一事,更不会是他。由此便只有裴献,经他查办梁知节一案,才会有这样一份明晰的供词,想来他今次回东都已托身在刑部了。

只是梁知节月前早已认罪,年近半百受了十几道刑罚都咬紧牙关将罪名全揽在自己身上,刑部业已根据他此前的供词进行定罪量刑,继抄没家藏后,梁知节于来年三月判处斩刑,族中男丁流放潮州,女眷逐出金陵贬为庶民。

罪既已定,裴献能在梁知节身上挖出一份新的供词,他若不是私下里以莫大的利好诱引梁知节,重新盘审,那便是刑部之中有人要力保柳氏。

梁知节非世家大族出身,却能凭自己短短十年在金陵翻云覆雨甚至于将手伸到了东都,卖官敛财,草菅人命,桩桩件件都成了梁知节一人行径。百姓或许看不清其中的弯弯绕绕,身在朝堂,谁会不明白刑部呈上的供词真假几分。

刑部才真正算是使了抽梁换柱之计。

观应显然更相信后者,有人在梁知节的供词中做了手脚,刑部里有了柳氏的爪牙,她的食指在信封上打了个圈,忽而想起容娘所说母亲薨逝那日有人使了招调虎离山,加上大柳妃所说种种,她扑倒在乔姿怀中,泫然欲泣:“乳母,我好怕,大柳妃会因宿先生爱慕母亲而嫉恨于我么?她已经害了母亲,还要置我于死地么?”

乔姿抚慰观应的双手霎时僵在半空,怔了半晌,“小姐,您为什么认定是......殿下生产那日还是大柳妃陪着的,殿下是胎位不正导致的难产血崩。大柳妃这些年荣宠一身,宫中却无一人说过她的半分不是,即便不说她的行事为人,您身后不止有定国公府和平阳侯府,还有太后娘娘呢,她如何能动您?”

她如何不能动呢?如何不敢动呢?

“所见非实,中秋宫宴上就知道是实是虚了。”观应佯装犯困,打了个哈欠,乔姿侍候她洗漱完毕一再嘱咐不要多思才离去。

只听得脚步声渐渐远去,观应摸索着床沿,将火烛起,循着一点烛光摸到衣箱边。萧令淑的旧衣被收在其中,虽说是旧衣,放了这么些年仍然光洁如新,只是衣裳仅仅是素色暗纹提花缎裁制,如今时兴大幅花样绣在衣襟裙摆,奢华富贵,自有一派繁华气象。

曹晔作的画像上萧令淑穿着缠枝月桂玉兔纹的鹅黄衫子,配着苍绿罗裙,她一手执秋扇,一手放在微微隆起的腹部,不知道该说作画之人技艺高超,还是画像之人本就心死如灰,笑意晕盖的面庞上眼神竟如枯水无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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