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把声线转得又冷又硬,“本朝还未出现亲王和离的先例。”
絮儿如遭雷劈,“皇上是开明君主,有胆有识,做得开天辟地的大事。不同于上记的那些个呆头皇帝,只会遵照祖宗家法。”
刹那间,皇上舒开点得意的笑,声音依旧冰冷,“本朝高祖、圣祖皇帝皆按祖制行事,未必他们也是呆头皇帝?”
絮儿简直如临大敌,再说下去别说与李辞和离,她的脑袋和身体也要和离了。
她镇定答道:“臣妾不敢妄言祖宗。只知世间万象日新月异,若一味遵照旧例,岂不是再无抱负可展?凡事得与时俱进。”
皇上不说话,微微挑眼看她。见她一张小脸挣得通红,显然是鼓足勇气才说出的道理。
“辞儿,你到底做了什么,这样的媳妇死活要和离?”
李辞缓缓启口,“儿臣无福罢了。”
皇上起身,背着两手去看月亮。末了叹口气,“朕的儿子丑?你小小丫头真敢讲。”
絮儿忙答,“臣妾所说即所想,无论是否有悖规矩,只知对父皇不能说假话。”
这话一下扎到皇上心窝里。如今满朝武,哪个不是明面上称他万岁万万岁,背地里咒他赶紧去死。
户部报上来的税银数目是假的,兵部核查的军需数目是假的,一句真话倒比金子贵重。
皇上没说话,瞟一眼絮儿笑了笑,自顾自拔腿走了。
絮儿目送他款步离去,直至那威肃的背影消失在夜色才找回精神。
这一夜过得比她穿越前的一年都难。
李辞拉她起身,似笑非笑地近近看她,“从前不知,你对美男有这样深的执念。”
絮儿起身拍拍衣裙,白他一眼,“又不是见不得人的喜好。没道理男人娶妻纳妾看贤看色,女人选男人反倒不看色相,只图是个男的就嫁。”
待她站稳李辞立马松了手,有意要冷落两分。
既要和离,先把和离的姿态做出来。再不能像从前待她宽纵。
不知怎的,越看絮儿那张小脸越觉口干舌燥,腹下蠢蠢欲动。只怕乱了心性,勾出一发不可收拾的冲动。
如此,絮儿永世不会喜欢他。
且在父皇的寝殿里做这样的事,也不合礼法。
他用笑意强行压抑着欲念,背身快步朝暖阁走去。那背影端的是自信笃定,潇洒倜傥,一副胜券在握的姿态。
絮儿满脑袋问号,他没事吧?
不过是在他老子面前揭了他的短,何至于心智失常,笑得疯疯癫癫?
李辞大步流星向前走着,心下已然乐开花。真可谓乱拳打死老师傅,絮儿那一通胡言乱语正中皇上心怀。
他素来猜忌心重,对朝臣忌惮颇深。偏性情古怪,不喜阿谀奉承,又喜爱听好话,极难拿捏分寸。
方才听皇上那语气,似有几分喜欢絮儿这个齐王妃。此前从未见他对哪个皇子这样说话,遑论儿媳。待日后议储,便能多点胜算。
永寿殿寝宫内,着通明烛火。
大启朝的恒荣帝坐在暖榻喝茶,榻桌上摆着好些奏折,有些散开,有些则被压在刻刀和刨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