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子汤药极苦,味道弥漫的整个寝居都是。
厉珣不由皱了下眉,看向那一碗过分黑浓的药汁,问,“喝的这是什么药?”
江舜华头也没抬,将手里汤药端起一饮而尽,又用清水漱了口,才看向他,回道,“避子汤药。”
她的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不满和委屈。
厉珣藏在袖中的手倏地的收紧,“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配孕育本王的子嗣。”
“王爷误会了,我不是有自知之明。”
江舜华闻言,突然站起来,看向他,淡淡反驳,“我只是不愿意,在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情况下,就贸然孕育一个孩子。”
“胎儿再小,也是一条命。”
“我若明知护不住他,还要让他到来,那跟杀人有什么区别?”
她话落,寝居中气氛突然沉寂下来。
厉珣想到那日牢房中的对话。
“你既不能三媒六聘,十里红妆,为什么要让她怀上你的孩子?”
“你根本枉为男人,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护不住!”
……
他看向她的目光突然变得阴鸷,薄唇紧抿,从齿缝中挤出一句,“江舜华,你是在嘲弄本王?”
“我没有嘲弄王爷的意思。”江舜华摇头,迎着他森然的目光,认真道,“在人屋檐下的道理我还是知道的……再者,王爷昨日肯牺牲自己给我做解药,我很感激你。”
“是吗?”厉珣不信。
他灭了她的国,让她沦为阶下囚,她不想杀他就不错了,还会感激他?
江舜华听他质疑,也知道无论自己怎么解释,他都不会信,最后索性不再多说。
“若是王爷没有别的吩咐,我就先回流光院了。”说着,她毫不留恋的越过他就要往外走。
厉珣看着她擦着自己过去,闻着她身上淡淡的女子幽香,突然开口,“这么着急回流光院,你不怕阿蘅再与你过不去?”
“怕?”
江舜华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身后的男人,轻笑了一声,“整个燕王府,能让我怕的只有王爷你一个,别的人……不过纸糊的兽王罢了!”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朝外走去。
厉珣咀嚼她留下的话。
又回想了下她和阿蘅的几次交锋,果然,看着吃亏的是她,其实真正输了的一直是阿蘅。
从左耳被咬掉半只,留下丑陋的疤,再到一条腿被长簪刺穿……哪一样都是伴随一生的伤害。
这个女人,还真不是一般的狡猾心狠!
*
江舜华回到流光院,一进院子就闻到一股极浓的血腥味。
院子当中,几个粗使婢女正跪在地上擦地,抹布上全是血红。
在宫里住了十几年,生母又是正宫皇后,她如何看不出,这是有人遭了“三尺红”的酷刑。
从腰到腿,全部打成烂泥,血浸到地下三尺时,人才会活活痛死。
姜蘅,这是在拿人命在撒气!
江舜华目光突然变得深浓,她紧紧捏住拳头,盯着那一大团血渍看了好一会儿,才收回眼神,朝流光院后罩房走去。
回到房间,流萤不在,流芳铺位却多了一个陌生的婢女在整理东西。
看到这一幕,她还有什么不明白。
受了三尺红酷刑的,分明就是流芳。
“为什么?”她看着那顶替流芳的婢女,突然开口问,“流芳为什么会被打死!”
婢女听江舜华问起流芳,脸色突然变得煞白,像是想到一生最可怕的回忆,浑身哆嗦,瞪圆了眼睛,看着她颤声道,“她是为了你!是为了救你一命才会被活活打死的!”
“是她偷偷倒了一多半的合欢散,又加了半瓶金疮药粉进去充数……”
“不然你真以为,光凭你自己的自制力就能撑到王爷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