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小勺给秦玉梳洗的时候发现秦玉手上的伤,小丫头又急又气,忙去拿了药膏来给秦玉涂抹。
“我就知道,夫人叫娘子过去肯定没好事!”
这药膏,涂在伤口上冰冰凉凉,有些刺疼。
秦玉蹙起眉头,低头便瞧见小勺给她里三层外三层,缠得像个粽子,这模样,只怕是筷子都握不住了。
小勺对上秦玉的眼神,嘿嘿笑了两声,有些不好意思。
“娘子,丑是丑了些,可包严实点总是好的,娘子这些天便用右手吃饭吧。”
正说着,院里头来人了,是张妈妈的女儿连翘,平日里也在李璇身边伺候,是房里的一等婢女,看上去比好些小官家的嫡女都要体面。
小勺不敢怠慢,匆忙迎上去:“连翘姐姐怎么来了?可是夫人有差遣?”
连翘进屋后环视一周,才应声:“听说玉娘子手上破了,我娘让我送些药来。”说着,她将走两瓶药递到小勺手上,然后走上前,对着秦玉浅浅行了个礼。
一句话便将意思都表达明白了,又不失礼数。
送药是张妈妈的意思,并不是李璇授意的。
秦玉淡淡应着:“代我谢过张妈妈,小伤,无碍,劳她挂念了。”
“娘子好生休养。”连翘又行了个礼,缓缓退出了屋子。
等人走了,小勺捧着药瓶,认真道:“娘子,张妈妈真是个好人。”
……
今日,家中女眷都要同袁氏一起去承元寺上香祈福。
李璇称病不去,想来是放心不下秦淮安。
秦玉和秦之遥再次共乘一辆马车,只是这回,气氛有些微妙。
秦之遥几次三番偷看秦玉,却没说一句话。
秦玉手上带了伤,很是明显,可明明昨晚还没有……
“姐姐的手怎么了?似乎伤得有些严重?”秦之遥终于按捺不住,试探着询问。
秦玉低头看了眼被小勺包得很严实的左手,看上去确实不轻。
“不小心磕着了,倒是不重。”
秦之遥似是不信,又说:“姐姐怎么这样不小心,我听说早上连翘特地去姐姐院里送了药,还担心得紧呢。”
秦玉抬手推开一侧的小窗,露出一截手腕,一股凉风吹进来,秦之遥不禁打了个寒颤,她看得分明,秦玉的手腕上布满了大小不一的红疹,骇人得很。
“姐姐,你的手……”秦之遥下意识往旁侧坐了坐,抬手掩住口鼻。
她听说有些恶疾便是身上先起红疹,最后溃烂而亡,似乎……还会传染。
“哦。”秦玉似是不在意,“只是菱粉引起的癣症,不打紧。”
“菱粉!”秦之遥惊呼出声,许是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了,清了清嗓子,才假作镇定地说,“姐姐也碰不得菱粉?”
“也?”秦玉看向秦之遥,如一汪幽潭,好似要将人看进去。
秦之遥慌忙避开视线,故作镇定:“对啊,安哥儿两三岁时也因碰了菱粉起了一身的疹子,后来,母亲便严令府中出现此物了。”
“哦。”秦玉这声应的意味深长。
原来,秦淮安碰不得菱粉一事在国公府里算不得什么秘密,可秦之遥今日实在反常。
秦玉突然提起:“你可知,安哥儿昨夜闹病了。”
秦之遥闻言,登时一口气提上心头,脱口而出:“如何病了?可查出何人所为?”
秦玉只看着她,并未应答。
秦之遥说完便后悔了,双手交握在一起,心底升起一股燥热,心跳越发沉重。
秦玉忽笑,说:“无人为之,风寒罢了。”
秦之遥松了口气,一面说着“那就好,那就好”一面推开她那侧的小窗,径自看向外头,凉风钻进来,她也不觉得冷了。
……
过了近一个时辰,才到承元寺。
秦之遥几乎是冲出马车的,她总觉得,秦玉好像知道些什么,时不时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将她压得喘不过气。
她不明白,她明明将菱粉撒在秦淮安身上了,可今日,李璇称病了,府里上下并其他无动静,倒是秦玉,手上无故落了伤,还起了红疹,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前头,袁氏和宋嬷嬷已下了马车,正等着秦玉和秦之遥过去。
秦之遥稳了稳心神,告诫自己一定不要先自乱了阵脚,再看秦玉,仿若无事发生一般。
承元寺今日香客众多,寺中有专供贵人歇脚的厢房,袁氏在此处为老国公爷点了盏长明灯,每年都要来诵一个时辰的经。
秦玉闻不来厢房里的熏香味道,索性围上斗篷在寺中闲逛。
正殿外,有寺中的老和尚支了个小桌替人解签,旁的不远处还有两三个穿着道士服的人同样支了个摊子做着求神问卜的买卖,一个个皆自称为半仙,作出高深莫测的模样。
秦玉不信这世间有神佛,许多事皆在人的一念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