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哥......”
善逸茫然无措地站在一旁,不远处的饭盒被打翻倒扣在地上,里面的饭菜洒落一地。而罪魁祸首就站在身前,一手持刀一手叉腰,满脸不耐烦地斜乜着他。
“别叫我大哥!”
善逸身子一缩。
狯岳穿着黑色道服,衣领敞开露出胸膛,身上的腱子肉看着很有分量,手里还握着一把真刀,不论从气势还是站姿都透露着一股绝对的压迫感。
然而,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的衣着并不整洁,甚至堪称散乱。
不光是袖底和后背有大片的汗湿痕迹,关节的部位也多处磨损,脸上也有灰尘。而他本人则阴沉着脸,眼露凶光,像是一只斗败的狼犬,正无处发散自己的愤怒与屈辱,见善逸后缩,便啧了一声,不爽至极地骂道:
“你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好意思赖着脸留下的?要资质没资质,要觉悟没觉悟,心态更是软弱的没眼看。整天里只会哭哭啼啼,训练这么久了一点长进也没有!知不知道师傅很忙的啊!”
狯岳眼睛眯起,厌恶更甚:“然而你这废物居然还总想着逃走,把时间花在你身上纯属浪费!”
“一无是处的垃圾还待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给我滚!!”
对方丝毫不顾同门情面,出口的话语尖锐刻薄,传进耳里时更是令人难以接受。善逸面色发白,双手攥紧了衣服下摆,嘴唇蠕动几下后反驳道:“可是——!姐姐和爷爷都说过我是有天赋的......!”
善逸鼓起勇气上前一步:“大哥,我......”
对方突然袭来,胸口遭受重击的同时,视野也一阵天旋地转,紧接着背部传来撞击的痛楚,善逸一清醒就看到闪着寒光的刀尖,未说完的话就这样被逼了回去。
狯岳一只脚踩在他胸口,咬着牙一字一句:“别跟我提她!”
他像是被什么给刺激到了,呼吸声徒然粗重,面色狰狞道:“她说你有天赋?别笑死人了!你知道她是什么人吗?你知道她用了多长时间成柱吗?一周!只有一周......!!”
“被这样的人夸奖说有天赋,你难道不觉得是一种侮辱吗?!”
善逸盯着悬在眉心的刀尖,喉结一滚,艰涩道:“我,我不觉得姐姐是那个意思,她帮了我,她......”
“那是因为你没出息!天真、愚蠢!”狯岳简直听不下去,直接打断他,“别人对你有点好就赶着为她说好话,你难道看不出来师傅对她的偏心?!”
“......算了,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个......”
狯岳捂着额角摇摇头,移开了善逸脸上的刀,居高临下投下嫌恶的视线:“你什么都意识不到、也什么都学不会,一直以来,包括今后也将毫无价值地活着......像你这种废物,为什么不去死啊?”
“说完了吗?”
这声音清透柔和,却如同一道惊雷般炸响在耳。
狯岳浑身一震,猛地朝门口看去,就看到時雨正站在月光下,目光静静地注视着他们。
对方像是才刚到,脸上是记忆中常见的冷清神情,但狯岳也不敢保证她听到了多少,因此谨慎打量着她的脸,试图从中找出一丝平静之外的情愫。
似乎是看两人都不说话了,门口的身影突然迈开步子朝着这边走来。
狯岳顿时面部紧绷,身子不由自主地僵硬了。踩在善逸胸口的脚突然变得异常显眼,他下意识想要收回,又莫名升起一股死犟的劲儿,犹豫一瞬后还是选择硬撑着不移。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莫名想要看看時雨会做出什么反应,看着她面无表情地走来,身侧握刀的手暗暗收紧了。
然而对方无视了他,径直走向倒在地上的善逸,并伸出了手:“起来吧,地上怪冷的。”
“姐姐......”善逸伸手搭在她手上,借力起到一半,被胸口的脚阻挡了。
看狯岳还不挪开,時雨抬腿在他大腿内侧不轻不重地踹了一下,把人蹬得歪了身形后退几步,语气淡淡:“一点眼色都没有。”
不去管他是震惊还是怎的,時雨扶起善逸后拍了拍小孩身上的灰,看都不看狯岳一眼,直接带着人往门口走去。
“慢着!这就要走了?!”
狯岳咬牙追上去,伸手去扒她的肩膀:“踹了人就走,这就是我们大师姐的做派?!”
時雨侧身避开,让他扑了个空,狯岳稳住身形,抬起脸时眼里泛着幽暗的绿光,看她的目光像是在试探猎物的野狼。
看着这个眼神凶厉的青年,時雨一双眉渐渐皱起,冷声警告道:“狯岳,有些事我不追究,不代表我不介意。看在爷爷的份儿上,你最好安稳点,别作妖。”
“呵,否则呢?”狯岳舔了舔嘴角,笑得一脸乖僻,“大师姐会教训我吗?”
他一口一个甜腻腻的“大师姐”,却教人听不出有一点尊敬,反而像是在故意恶心她,暗里藏着的情绪怎么听也都是不服,带着股阴暗黏稠的味儿,惹人不快至极。
時雨只觉得在小木屋里烘暖出的那点儿微醺都被驱散了,身子一冷下来,血也就激出了点野劲儿,热辣辣地往四肢涌。
她感到有点躁意,但一想到桑岛慈悟郎最希望他们师门和睦,还是强压着不快,心想不去和他见识,只幽幽道:“人要是赶着上前挨揍,那谁也拦不住。”
“但毕竟做人还是聪明点比较好,你觉得呢?”
她斜眸轻飘飘瞥他一眼,说完不再理他,转身迈步。
突然,身后一道劲风裹挟着杀气袭来。
時雨眼神一暗,偏头躲过了这一击。刀尖刺破一侧的空气,刃面照出她冷漠的表情,对方这一下过了头,她不再收敛威压,周身气息顿时变得危险起来。
“咿——”
善逸喉间的尖叫出了半个调又立刻被压了回去,也感受到了身侧骤起的威压,虽然那压力不针对任何人,却完全不是他这个阶段能抗得住的。
而狯岳察觉到空气中的变化,激动更甚,挑衅道:“说起来大师姐好像新创了招式,师傅知道后开心到喝了一晚上的酒,还跟我们夸耀说大师姐如何如何争气。既然是这么优秀的大师姐,那想来也不会拒绝师弟的请求吧?”
他说着将手中刀刃一翻,刀锋朝向時雨脖子一点点逼近,想逼她出手。
“来呀,大师姐!”狯岳神色逐渐癫狂,语气放肆,“来手合一场啊!看看我到底比你差在哪里了?!”
“可别说你不敢!!”
“狯岳。”時雨侧身,抬眼的一瞬巨大的威压袭向了他,“你没完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