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突变
“不如我去她弟媳妇家问问。”邱妈妈后退两步,低声问。
“问也白问,他若想瞒你,你还能问出个什么。”梅传音摁摁额头,“不知她看到了什么?!”
“不会被杀人灭口了吧?!”邱妈妈惊悚地看看四周。
“他还不敢。”梅传音舒了一口气,放松地倚着桌子,“这点我还有把握,怕是老强东家的坏了他的事,只怕和兰姑娘有关。”
“那后日的宴席还请不请兰姑娘出来,她在咱们家的消息我可是放出去,她和表少爷的事我也露了一言半爪,没几个人信。”邱妈妈试探道。
“当然要请,明日你再捶实些。”梅传音敲敲桌面,笃笃得,像擂鼓。
“行,”邱妈妈不由地挺直腰,“明日讲究的人家会派下人过来报一下马车和轿子数,介时我再巧妙地安排安排,只要一家将信将疑了,这事必定会马上传开。”
“明日我大嫂会带着侄儿侄女儿过来,先瞒着他们。另外,”梅传音迟疑着,她咬紧牙关,“你说我这样做是不是就和效白生分了。”
邱妈妈站在灯光之下,神情模糊,“这也怨不得夫人,表少爷他自己瞒着夫人。”
“他娘就是如此,”梅传音的声音倏地拔高,“我总觉得他娘在算计什么,这些年这感觉一直没变,为了她我和爹娘也闹翻了,”顿了片刻,“行了,你找人盯着他点,记住,只盯着,不能坏他的事。”
灯罩里的灯蕊噼里啪啦地响了几下,倏地惊散了压抑的空气,梅传音挥挥手,像要赶走不快,“把效白的生辰礼拿给我再看看。”
一个别致的银质雕花铁盒,不大不小,正好可以放在手掌上,打开铁盒,一抹琉璃亮光嗖地一下绽出,把屋里的黑暗逼得退了半步。
一块女式手表安静地卧在黑色的丝绒衬里上,表针滴答滴答,细碎又动听。
“他可真舍得花钱。”她不由地满意地叹息道。
“少爷这些年在庆丰的生意多亏老爷护着,这些钱算什么。”邱妈妈忙说。
梅传音把手表戴在左手腕上,右手上的玉镯子就显得格外笨拙。她又叹口气,摆摆手。
邱妈妈问过值夜的丫头,知道常存理已经在房歇下,就让丫头进去伺候梅传音梳洗。她走出正院,看看月华如练的府衙,熟门熟路地从近道摸到鹿啸苑,大门依然半开,她不敢进去,只能守在暗处,过了好一会儿梅虎才闪进院里,凭她对府衙的了解,梅虎来的方向应该是府衙大门。
门被咣地一声合上。
梅效白在卧室等着,他洗了澡换上白色府绸裤褂,拿了本坐在竹塌上就着灯火翻看。
“大姑娘的丫头杏儿找了外院她的干弟弟把信送到了大姑娘的奶娘家,她奶娘答应天一亮就让儿子出城送信。您放心吧,我已经嘱咐梅豹带着那小子多绕几圈,四天后兰家才会收到消息。”梅虎坐在梅效白对面的脚凳上,规规矩矩地回答。
梅效白等着他继续。
“老爷,”梅虎迟疑着,还是咬紧牙关,“大姑娘把这样的消息传出去,您的名声怕是要被污了。”
梅效白望着灯火外沉郁的黑暗,兰家接到消息定会极力控制消息扩散,也会坚决否认他们的关系,这样的举动反倒符合兰家人的身份,武仁合恐怕更愿意相信这样的事实和结果。
“说不定他们真的会倒打一耙。”梅虎呐呐地,很不痛快。
“他们不会,巴不得瞒住所有人,并会。”梅效白反倒笑起来,“这样最好,兰家人反对肖九也说不出什么。”
“但兰家人心里肯定会恨上老爷,难道让老爷担这不明不白的不是?!”梅虎眼睛一横。
“这世间对女子向来都比男人苛刻,我与兰姑娘的关系若不能洗清,她这辈子都会受影响,将来的嫁娶怕都难以如意,她还这样小。”梅效白手指不停地摩挲着桌角,嘴角抿出一丝笑,“这样一来,武仁合只能以为真是我一厢情愿趁人之危,这个谎话也不用再往下圆。”
“可是老爷以后怎么办?”梅虎扯着衣角囧囧地,眉梢几乎竖起,“老爷总要娶新夫人。”
“新夫人?!”梅效白怔了片刻,拿起手边的折扇,敲了梅虎一下,“就你小子想的多,是不是想娶媳妇了,你娘不是给你看好了么,说等人家姑娘再大两岁就给你娶进门。”
“我娘尽瞎说,”梅虎低下头,倔强地抬起头,“我说不娶她也没辙,她就我一个儿子,还能逼死我不成?!”
梅效白倏地一怔,半晌才轻笑道,“谁能硬得过你这个虎头,回头我给你娘说说,虎头是我的二管家,怎么也得配个配得上的,是不是心里有人了?“
“没有,”梅虎脸上刚下去的汗又冒了出来,“没有,”他忙拿出怀里的汗巾,把珠花递上,压低声音,“我舅公看了,这是前朝的东西,虽然宝石换了,可是托儿换不了,您看这里,”他举起珠花,对着灯光,宝石的托儿上有个打磨掉的痕迹,只隐约看出是个突起,“这里原是朵双蕊牡丹花,这是前朝长平公主朱媺娖的私印徽章。”
梅虎兴奋得眼睛冒光。
“与前朝有关?!”梅效白吃了一惊,拿起那枚珠花凑近灯光,那个突起果真像个盛开的花朵。
“放心吧,我舅公说他以前曾见过类似的东西,这几年上面查得松了,有几个改头换面的前朝宝物流了出来。”梅虎拍拍胸脯,很是与有荣焉,“不是说长平公主武功绝世,是个武林盟主么。”
“那都是戏说,”梅效白还看着摊在手心的珠花,“长平公主十七岁就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