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走,我这肚里馋虫闹将起来了。”
说罢,明月牵着蛟二的手,快步迈进了明月庄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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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慕行为了与蛟二商议白日里遭跟踪之事,借故顺路,才同她一道行到了明月庄前,而实际却是绕了一大圈。
如今夜已渐深,四下寂静。他形单影只,心中又有所思,走在路上心不在焉,脚步似在漂浮;再到了月光不及之暗巷里,倒真像个瘦长的鬼影,一路上吓退了好几个赶路人。
白日里他追着那人到了如意赌坊,可进去之后,那人早已不知躲到了何处。
想来赌坊里许是有后门,或者这人躲进了某个包厢,再或者这人根本就是赌坊的的人,可如今暂不得知。而方才在明月庄前将此事说与那李公子听了,竟让她十分担忧。
“此人若是冲你我来,倒是无需在意,只怕他是冲着阿乔来的……”
“小神医?”
他不清楚阿乔姑娘为何会招致跟踪,更不明白为何此事竟让那人如此忧虑。可她及时缄口,并未向他多透露一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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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我派人去那赌坊一查究竟,定会将那暗处之人捉到明处来。”
可那人听了却并未赞成,而是有些恼地看他一眼,复又垂眸沉声道:
“不必,我会亲自去。”
夜风冰冷地拂过,将蛟二额前的碎发吹乱,也将谢慕行思绪扰乱。眼前这人眉头紧锁,狭长的眸子里那对漆黑眼瞳映着明月庄前的灯笼,映着路边未融的白雪,也映着他青碧色的身影,同时又透出一股子倔强坚决。
他沉默一阵后开口,呵出的白雾在他与蛟二之间弥散开,一瞬之间让他看不清那对漆黑眼瞳,口里说出的话,自己听了都觉得奇怪:
“我与你同去。”
同去,呸。
谢慕行将跟前一颗石子一脚踢飞,有些后悔地摇了摇头。
今日在外闲逛了半日,明日又应下了与那李公子去查赌坊,堆积的公务交由何人处理?若是他那古板严肃的哥哥知晓了,又该大发雷霆,唠叨着劝他辞官读,去考个功名,做个官了。
“当初你要做巡检,我就不同意,父母亲宠你,便由着你去了。可你如今年岁渐长,又得了顽疾,还留在那没个前途的巡检司磨,能磨出个什么名堂!”
谢慕行耳边仿佛响起了哥哥的训斥,他自嘲一笑:
“名堂?我倒从没想过要搞出什么名堂来。”
当年他加入巡检司,想来许是少年意气,满心的惩奸除恶,匡扶正义;也有一些少年的好奇与自负,想要查明一切未明之事,做个还原真相的英雄。
前途?他从没想过。毕竟他生在高门世家,又是得宠的幼子,他想要的一切都不必争取,只要开口,自有人给他送来。读习武对他来说更是易如反掌,简单到有些无趣。可唯有听他那巡检出身的剑术师父聊起早年查的奇案时,他的心里才起星点火花。
后来那火花越越旺,透过那火光,他懵懂间似乎看到了此生的方向,于是便不顾家人的劝阻,毅然决然加入了那个又苦又累,没有前途的巡检司。
再后来,他资质拔群,又运气极好,连破数桩大案,年仅十九就当上了巡检使,一时间名动京城;
再后来,胡府和张家商队的案子先后案发,圣上钦点了平王督办,可他一意孤行,拒不合作,一次擅离值守查案之时,不慎中了异菌之毒,差点丢了性命;
再后来,谢家想尽办法,求医问药,终于将他性命保住,可昔日高大健壮的少年巡检使,已成了废人;
再再后来,便是如今这样子了。
往事历历在目,几乎将他神魂牵住,可一片冰凉轻盈的白雪轻轻落在他眉骨之上,一抬眼,漫天的雪纷纷扬扬,落了下来。
谢慕行仰头迎着那飞雪,长出了一口气。白雾腾起,遮住了前方的路,他轻笑出声。
什么公务,什么前途,由他去吧。明日,他这废物副使决心要与那人一道,去那如意赌坊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