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便带着清儿去山上找那味草药,我一心都在找那草药上,不知不觉和清儿走散了。”他无声笑了笑,借着院中灯火,桑竹看清了他脸上表情。
怎么说呢,似是嘲讽的笑,又似是无可奈何。
“清儿的腿就是在那时候受伤的?”这只是她的猜测,但看样子,事实应该与之相差无几了。
棠溪意远淡淡道:“清儿碰到了一群山匪,逃跑的时候从山上滚下去了。”
桑竹微微皱眉:“她的腿就是那时候摔断的?”
对方无声点了点头。
“清儿有一个未婚夫,两人再过两个月就要成亲了,自从清儿摔断腿后,那个男子和她退了婚。”他顿了顿,才接着道:“清儿的母亲,还没等到我将病给她治好,因为挂心女儿,郁郁而终了。”
桑竹给自己倒满酒,仰头饮尽,说来也奇怪,那股辛辣的感觉经渐渐消失了,只剩醇厚的香甜。
“这不是你的错,你又何必自责。”桑竹轻轻吐出口气,“如今你这般照顾清儿,也是为了让自己好受些吧?”
棠溪意远不置可否:“桑竹,我们自幼生活在无忧无虑的环境,小的时候有父母爱护,长大了有亲朋好友相伴,似乎从未因下一顿吃什么,过冬的衣服是否足够御寒而忧愁。”
“我们忧愁最多的,无非就是今日的课业没有完成,明日的比武打不过对方怎么办,甚至为了一首如何也背不过的诗哭得天昏地暗,觉得全世界都要陷入黑暗了。”
桑竹静静听着,这是她和棠溪意远的过去,从小到大,他们确实如此,他们为风花雪月伤春悲秋,为诗词歌赋强加愁绪,却从不会因与生存切实相关的事情耗费一丝心神,因为这些,全然不需要他们去考虑。
棠溪意远举杯,桑竹看着他手中杯子,轻轻碰了上去。
“我也是碰到清儿后才有了这些感想,照顾清儿,除了对她心中有愧,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想感谢她让我悟出了一些以前从未触及的道理。”
这酒,真是好喝。
桑竹已经感觉脸颊有些发热,她索性推开酒杯,抱着酒坛喝了起来。
棠溪意远惊讶地看着她,却未阻止。
“你还是对她愧疚更多,其他的都是扯。”桑竹毫不避讳地拆穿他,“要我说你没有错,也无需想着去弥补什么,清儿固然可怜。”
她指着棠溪意远,一字一句道:“可你
做的已经够多了,就算要弥补她,你能补偿一时,难不成还能补偿一世么。”
“况且你知不知道,清儿已经喜欢上你了。”桑竹哼了一声,“你这样的人又给不了她一辈子的承诺,再这样下去,情债也得欠下,我看你到时候怎么还得清!”
棠溪意远苦笑道:“我感觉出来了,这也是让我苦恼的地方。”
桑竹淡淡哼了一声:“你打算怎么办,难不成就这样照顾清儿一辈子,你能做到吗?”
“我会治好她的腿。”他侧头看向桑竹,“等她能像正常人一样走路,我就离开。”
“你醒醒啊,她的腿摔得那么彻底,就算你是神医,也很难治得好。”桑竹又灌了一口酒,“若是治不好,你怎么办?”
“治不好么……”棠溪意远伸手在桑竹额头点了点,她的脑袋跟着晃了晃。
他淡淡一笑,拉着她起身:“酒量见涨,这下终于醉了。”
“棠溪,你要带我去做什么,我还没听够故事呢。”桑竹迷迷糊糊的,只觉得被他拉扯着似乎在往哪里走。
他搀着桑竹的胳膊,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带你去玩个好玩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