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端王后的那个人却走了出来,他先对苏忠和方璃行了个礼,然后再对谢锦行了礼。
“恒王,恕臣多嘴,端王对殿下甚是上心。当年将这个镯子搜出来后,便妥善保管,每隔一段时间变会给镯子细心擦拭,甚至告诫所有人不许碰。”
“端王也是希望殿下能尽早放下心结,不要再被往事所累,生活重新开始。”
“谢朱大人提点。”许久,谢锦再抬起头,便恢复了之前的笑容,点头示意。
朱大人这才满意地离开了。
待端王和朱原走远后,苏家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苏云悠只得率先打开了话题。
“这个……朱大人是何人,竟与端王殿下关系如此密切。”
“朱大人是当朝的户部尚。”谢锦回答。
“这个朱原,当年见他还不过个偏远地区的府衙,不知为何被端王相中,并由端王提携,之后竟一步青云。”一直在旁边不做声的方璃也补充道。
“行了,都散了吧,该忙啥忙啥。”说完,方璃张了张嘴,却欲言又止,最后便疾步离去。
谢锦用拿出手帕将手镯轻轻擦拭,放回盒子。正准备离开,发现一旁正发呆盯着自己的苏云悠。
“怎么了?”
“没......没事......”回过神来,苏云悠也跑开了。
晚膳时,苏忠发现谢锦仍有些不在状态便故意引起话题转移他的注意力。
“云儿,听说你今日不适,现在如何?”苏忠看到苏云悠,连忙关心询问身体状况。
“女儿好多了,劳烦爹爹费心了。”
“爹!您太过偏心了!我跟大哥身体不适,也没见您如此着急。”苏南安看出了苏忠的用意,在一旁故意撇着嘴,好似委屈。
“你这臭小子!”苏忠举起手,故作要打苏南安的姿势。苏南安笑嘻嘻地往苏舟之旁边一躲,所有房间里的人都沉浸在欢乐的氛围中。
谢锦也被房间里欢快的氛围所动容,逐渐也融入进眼前热热闹闹的大家庭,暂时把不愉快抛之脑后。
晚膳后,苏云悠从后厨寻来一些剩肉,又端着一碗水来到树林,放到猫窝旁。
正准备回府时,苏云悠透过自己的提灯光看见不远处坐着一个人,走近一看,正是谢锦独自坐在草地上。
只见,谢锦盘腿坐在地上,紧闭双目,额头冒着几滴汗珠,仿佛经历了极大的痛苦。
从那年之后,几乎每日每夜,谢锦都能梦到全府上下惨死的场景,只留下自己在黑夜里无尽的悲痛。
重新开始新生活?他又如何能开始新生活?他坚持到现在的唯一目的,就是查明真相,还父亲的清白。
随身的扇子被随意放在地上,白天谢昭送来的手镯盒放在面前,躺在里面的镯子在黑夜里正反着几乎可以忽略的光亮。
察觉到有人的气息,谢锦立马睁开眼,发现是正在旁边仔细观察自己的苏云悠。
“作为苏府的贵客,不在房间里休息,跑来这里一个人呆着。”苏云悠拿着提灯,半蹲在谢锦身边。
“有劳师妹费心了。”
随即,两人又陷入了沉默。
“师兄身子可有不适吗?”苏云悠试图凭借提灯微弱的光看清谢锦的表情变化,可惜波澜不惊,除了额头上豆大的汗珠,还有急促的呼吸声。
谢锦深呼吸,努力缓和自己的情绪,伸出手抚摸着面前的玉镯,没有作出任何回答。
既如此,苏云悠认为不便打扰他,便起身准备离去。没走几步,她抬头看向如黑布笼罩的天空,又转头看向被黑暗包围的谢锦。
今日是个无月夜,没有任何光亮的倾泻,唯独手中的提灯。
苏云悠思考片刻,将手中的提灯放到他身边,自己凭借着记忆,再凭借着不远处苏府的灯亮,原路返回。
森林又重新陷入怪异的安静氛围,只有时不时吹来的风,传来树叶的沙沙声。如今正是初夏,不少动物已经苏醒,夜晚坐在树林里还能听到微弱的蝉鸣,和未知生物窜入草丛窸窸窣窣的声响。
还有一丝几乎可以被忽略的轻笑。
待苏云悠走远后,谢锦睁开双眼,看向面前的手镯。
他深知京城险恶,况且此事牵涉甚广,悲惨的遭遇让他无法随意相信任何一个人,对许多人,也只能采取敬而远之的态度。同时,他也不希望任何关心自己的人,再次因为自己牵扯其中。
今日以前,他本以为自己将在这条路上,孤身同行,可想着今日在苏府受到大家的关心和照料,或许情况没有那么糟糕。
他目光移向身旁的提灯,这黑暗中唯一的光亮似乎将谢锦的斗志与希望重新点。
他将盒子揣进怀里,提起提灯,往苏府的方向一步一印,坚定地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