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小爷,您就行行好,您上回在城门口不是还仗义出手,帮了我们老板一把,这次怎么就是说不通呢?”
城门口,是姜义一行人初到连州时出手相助的那名小兵与麦子交谈着,连连摆手拒绝。
陈杰与何必一人拉着他一条胳膊,这小兵面前站着水稻和麦子,整个人快要和城墙融为整体,恨不得回到昨晚,拒绝兄弟的换值要求。
这小兵颤颤巍巍地道:“你们几位行行好,我不知道你们这话是从哪听来的,我只求你们高抬贵手别再追问了。”
他猛地挣出双手,说道:“兄弟们日夜辛苦守城门,赚不着几个钱不说,还被人冤枉好吃懒做,如今就剩这份活计能赚点钱补贴家用,几位要是把这事捅了出去,我们就真的要完了!”
水稻和他面对面蹲着,厉声道:“你可想好,倘若一城战败,让太子发现了你们干的勾当,守城士兵必然要被全部撤掉。军中兵将从无替换一说,你猜你们这拨弟兄被撤下以后,焉有命在?”
斟酌半晌后,小兵考量一番当下形势,心想城内商户个个慌张得很,消息传得跟打算盘一样又多又急,他那兄弟昨夜送去消息,到现在都没回来,也不知道是一路留下他的商户太多,还是被姜义他们截下了。
可看着他们让百姓免受战乱,实在不忍舍弃这份安宁,便道:“我说完,你们能放了我那名兄弟吗?”
何必喝道:“你这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耻了!我们哪里有空去抓你兄弟。”
那小兵疑惑道:“不是你们抓的?”
几人脸对脸神色迷茫,齐齐惊道:“坏了!”
陈杰随便叫个相杀客栈里的人替了小兵的位置,几人急忙带人回去见姜义。
小兵扑通一声跪地,焦急地道:“求姑娘不计前嫌,救我兄弟一命!”
姜乔二人对视一眼,一个上前将人扶起,一人道:“我可以救他,但你需得告诉我,这矿山里有什么?”
小兵脸上一下白了又红,像是不大好意思说出口,而后迟疑地道:“山里……山里有妖怪!”
向来鬼神一说,要么是大自然巧妙化出了聪慧兽类,要么是人为捣鬼,至于这矿山里的“妖怪”是哪一种,探上一探便知。
姜义点了十余人同行,与乔牧也一路走一路商讨。
矿山鲜少有人靠近,只因其中那所谓的“妖怪”,这并非孩童说笑,而是矿山开挖不久时突发的意外。
某日黄昏时分,有一商户急赶着送一个大客户的货,又嫌走各城侧门需排队过关验身份,便抄了近道,从城后走。
城后是矿山前的一片空地,行走时畅通无阻,可这人走到半途,总听见枝叶簌簌轻擦,偶有隐隐鞋履踏土声响,起初只以为是山中鸟兽作响,可越走越觉得这山的阴影在不断扩大加深。
这商户不经意地抬头,登时吓得昏厥。这山上层层叠叠的黑影哪是什么树林,那是数不清的怪异妖物!
天空分明还明亮着,黄橙交映下的漆黑身影,有细长无比、两人高的妖物,像是扯面条一样硬生生把人扯成了这个长度,有生出翅膀、鸟喙的半人鸟,有无手无足、却耷拉着繁复花色蛇尾充作手足的蛇女……
这简直像话本里的精怪大聚会,教谁来了都要以为自己一觉踩进了地府十八层,这商户晕过去以后,是送镖的一群保镖连人带货物一齐送了回来。
自那时起,每个镖局接活前都会事先声明,不走城后的那条路。又从镖局偶尔传出不少话语,说那一日的妖物险些要了他们一众弟兄的姓名,更有不少兄弟回去后夜夜受噩梦侵扰,因为妖怪全是从山上的坟头里生出的精魂,带有死气,凡人肉体凡胎是受不住的。
此后再没多少人敢往那边走,只有些艺高人胆大的江湖侠士前去寻探,多数落败而归,捡回一条命,并劝诫百姓莫要靠近这等危机四伏的地方,也有少数从此无影踪,消失在那深山里。
姜义带着人走到山前,这是那名小兵的兄弟说过要走的路。昨夜时间紧急,而商户托他们传送消息时,往往是各家门口安排一个人守着,这几个脸熟的守城士兵一出现,这人就直接把士兵带进宅子里,确保消息交代清楚了再放人离开。
算下来,跑这么一趟确实要花不少时间,可也不至于花费将近一日一夜。
众人行至山下,慢步前进,四处视察,丝毫不敢分散行动,不多时,果然听见传闻中所描述的簌簌声响,除姜乔二人功力最为深厚,耳闻之可辨方位,其余人暂时没有过多反应。
又走了一段,山中“妖怪”明显与他们接近了不少,这时所有人都渐渐发现异响,准备好了手中兵器。
听传闻描述,姜义料想这山中“妖群”一定不在少数,但军营里一下少了太多人,难免惹人生疑,便只领了相杀客栈的这些个精将来。
忽然之间,天色明亮,山体却陡然增高,盖在众人身上的阴影显得更为阴沉可怖。
当下敌在暗处,乔牧也喊道:“我等并无恶意,只想带一位弟兄走,还请山中诸位好汉送我们一个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