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倾月的目光沉了沉,并未有意回答。
此际身处的湖泊并不深,她站起身子,湖水也仅是没过锁骨。
她小心的往岸边行去,手臂也因蜜蜂蜇刺的疼痛而难以动弹,待好不容易行至岸边,她手臂疼痛无力,却是爬不上岸。
无奈之下,她冷沉沉的目光朝慕祁落去。
他似是猜到了她的心思,吊儿郎当朝她过来。
他身上的招摇红袍全然没了常日里的潇洒翩翩,此番衣料正紧贴在他的身上,衬得他有些狼狈。
云倾月冷眼观他,却也仅是片刻,便见他长身蹲在了她的面前,居高临下的望她。
“想让我拉你起来?”他笑盈盈的问,凤眼里盈满了戏谑与魅惑,兴味盎然,那浓密的睫毛上还沾染着少许的水珠,若非他表情风流欠揍,倒是会增出半分的纯然。
他也似是忘了他的脸也被蜇到过,正肿得厉害,是以,待这话落音,他还朝她挤眉瞪眼,轻浮调弄之意明显,只是因脸颊**得老高,倒是令他此际风流的姿态堪堪折了大半,不伦不类,滑稽得紧。
“世子爷既是知晓了,不如就帮倾月一把!”好汉不吃眼前亏,她云倾月虽并非好汉,但也知晓压抑着怒气能屈能伸。
此际深秋,湖水冰凉,加之胳膊与脸颊极痛,百里褚言下落不明,她也难以寻到御医医治蜂毒,是以此番,便惟剩这慕祁。
待她嗓音落下,他面上的笑容更甚,脸颊的**却也是更为骇人狼狈。
云倾月淡然的将目光挪开,便闻他挑着嗓音意味深长的道:“帮你倒是可以,只是你得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心底戒备之意上浮,云倾月故作淡然的问。
他轻笑一声,嗓音格外的慢腾:“明日你随我出宫,自身自灭,离闲王远点。”说着,眸中意味深长之意越发明显:“你若是不应,我看这湖水够好,你多泡会儿也有益,再者你脸颊的**虽不规整,但瞧着倒也顺眼,不如再让你多顶着这张脸一些时辰,没准儿蜂毒蔓延,日后你这张本是闭月羞花的脸,便也就这样一直**着了,呵,有趣。”
云倾月目光几不可察的一沉,再度将目光朝他凝去,低沉沉的道:“世子爷费这么大的周折,又是走错路,又是招惹蜜蜂的,就为让倾月应下这事?”
“你这话何意?”他饶有兴致的问。
“倾月何意,想必世子爷再清楚不过。世子爷对这宫中也算是熟悉,又怎会随意走错路?再者,那蜂窝掩藏在树枝上,世子爷手中的长棍又怎会那般精准的戳中蜂窝?”说着,嗓音越发的冷沉:“倾月并不笨,世子爷想故意戏弄倾月,倾月倒是懂!”
他轻笑一声,也不反驳,只道:“与你说话,当真是无趣,这么快
就拆穿了我,倒也不好玩。”说着,话题绕了回来:“我方才的条件,你应还是不应?”
云倾月冷道:“若是不应,难道倾月还有别的选择?”
他略微满意的笑了笑,**的脸颊更是突兀。
云倾月眸色再度一沉,冷道:“世子爷还是莫笑了,你此际脸颊**了一团,可比不上往日的花容月貌。”
他眼角抽了抽,随即轻笑一声:“**了又如何,便是如此,这帝都女子仍是倾慕我,你信还是不信?”
说着,伸手拉她。
云倾月如同看傻子一样盯他,只道:“倾月信不信有何关系,只是倾月如今双臂疼痛,世子爷可否……”
“也成。”并未待云倾月说完,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已是捉住了云倾月的衣襟,霎时将她拎出了水面。
破水而出的刹那,风来,凉意遍体,然而脖子却是被勒得发紧,窒息感强烈。
云倾月心底更是冷沉,心底深处的凉意蔓延,微微发着颤。
慕祁对她,委实未有好意,甚至是随意摆弄,将她的生死玩弄于鼓掌间。
今日若非她用裙角盖着脑袋跑得快,她无疑是要被蜇得满身细孔,到时候毒意蔓延,怕是大罗神仙都救不了她。
如此,今日若非她运气好,若非跳入这湖泊,她性命堪忧,是以,慕祁今日,是对她动了杀心呢!
一想到这儿,心底再度紧了紧,待双足落地并踉跄着站稳时,他的手已是松开了她的衣襟,并朝她懒散随意的道:“记住你的应承了。明个儿我便领你出宫。出宫之后,莫要再找我与闲王,避开些!你若是有意做些事儿,不妨去这凤澜的骠骑将军府求生,反正你也仅是想复仇罢了,这凤澜的骠骑将军也能助你,如此,你倒是无须与皇家甚至与凤澜政体扯上关系。”
云倾月冷道:“世子爷这般驱离倾月,可是怕倾月会害了褚言?”
说着,冷笑一声:“想来应该不是这样吧?褚言今日被御林军带走,世子爷并无急意,世子爷究竟是笃定褚言不会出事,还是不曾真正将闲王的生死放在心上,是以对他能避则避?亦如世子爷对褚言并无亲近的称呼,反而是闲王闲王的相唤。”
话刚到这儿,她突然顿住。瞧着他修长凤眸里的戏谑与调笑之意逐渐减却,她眸色微沉,冷着嗓子继续道:“世子爷贵为郡王,但闲王却是凤澜王爷。呵,倾月倒是没料到,落魄不堪的褚言,竟得傲气冲天的世子爷尊重,且还极为难得的分了君臣之别,如此,世子爷对褚言,可否是面和心不合?亦或是,你对褚言,甚是顾忌?”
他修长的眸里顿时漫出几许狭长的微光,危险至极。
云倾月心底也微紧,却也后悔点开了这一层。
不得不说,这些话,
她也不过是猜测罢了,语气这般笃定,无非是见不惯慕祁这人脸上的得瑟之意,是以有意抨击。
正当她以为他又要朝她威胁时,他却是突然敛住了眸中的戾气,朝她笑得风流魅然:“莫不是被蜂蜇了,脑袋也坏了?你方才之言,倒是好笑至极,只是这话我听听便罢了,若是在外面胡说,你怕是要害了闲王呢!”
云倾月眸色微微一变。
他盯她几眼,则是朝她懒散而笑,又道:“既是身为女人,便不可太过聪明了,既是聪明,便该懂得掩盖锋芒,倾月郡主是聪明人,应是知晓我这话的意思吧?”
云倾月强行按捺心底的波动,淡道:“多谢世子爷提醒。”
他眸色微动,魅然的目光在她面上流转半圈,这才略微满意的道:“倾月郡主既是能从龙乾宫中脱身,想必这本事自是不小,只是你终归太过自以为是,你许是不知,天下之大,比你能掐会算的人,多着去了呢,你于这世上沉浮,倒是瞧准点儿人,瞧准点儿事态。呵,话说,无爪的猫,虽会被人欺负,但也可被人宠溺,你容貌上好,若是柔弱一点儿,凭你的本事,要狐媚别人也不是难事,对吧?”
狐媚?
云倾月眸色颤了颤,心底冷意浮动,难以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