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京畿地区又是一场春旱,天启皇帝在三月中旬在会极门召集礼部官员,表示要虔诚祈祷,求上天降下甘霖,要礼部选择日期,制定相关仪式,组织实行祈雨。
三月十九日,天启皇帝从乾清宫移居到华殿,脱离自己的妻妾,同时素食斋戒,要用苦行感动上天。他还郑重其事地表示,如果不下雨,就不离开华殿。
也许他的精神真的感动了上天,到二十三日,北京和周边居然下了一场罕见的大雨,一时滋润了干至龟裂的大地。
四月八日,夜深了,身边的太监都靠着桌子打起了盹,天启帝还在批阅奏章,虽然大多数都是大言炎炎,泛泛而谈的脱离实际的道德章,可偶尔也有经世济用的珠玑之作,天启帝生怕遗漏,于是喝一口酽茶,打起精神继续看下去。
目不交睫批阅奏章直到深夜,而且一直无眠无休,这种痛苦恐怕只有后世面临高考的高三学生才能体会。升斗小民总以为做皇上是天下极乐之事,可想想秦始皇盛年而亡,天启帝年纪轻轻就两鬓斑白,便可知此想虚妄至极。
奏章批阅久了,天启帝便提信自己道:“朕的江山,注定是和百姓社稷江山捆绑在一起的,大臣干不了不想干了还可以丁忧、告老、告病还乡,皇帝是注定没有退路的。遇到难事了,朕也不可以置之不理,有天大的困难,朕也得扛到底。不能叫苦,也无处叫苦,因为朕是皇帝,是天下万民的期盼。我不可以退缩,也不可以松懈。生命不息,操劳不止,直到最后一刻”
不知不觉中,一股茫然无力之感在心中油然而生。
“愿为长安轻薄儿,生于开元天宝时,斗鸡走马过一世,天地兴亡两不知。这种生活真值得羡慕啊!”累到极点的天启帝嘴里忽然不自觉吟出了杜甫的诗句,他叹了口气:“这种生活真是值得羡慕啊如果可以,我真想拿个皇上去换”
“皇上,高中使求见。”职事太监叫到,天启帝的思维一下子回到了现实。
“哦,他回来了?快请!”天启帝高声说到。
看见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笑脸,天启帝知道山西有佳讯,他也笑着说到:“今早听见喜鹊叫,高中使带来了什么好消息啊?”
“大捷啊!皇上。卢督师率领四军将二十万流寇打垮,贼首王自用、蝎子块、闯塌天、摇天动、混天王、老回回等先后被诛杀,前后阵斩五万人,六万人投降,其余人逃去无踪,山西境内已无大股匪患。”
“阵斩五万人?是不是太多了,这也是朕之赤子啊,为什么不给他们一条出路呢?”天启帝还是表示了不满。
“这个我把皇上的意思和卢督师秦吴二将军说过来着,他们也特别懂味告诫士兵不要滥杀。只是流寇战阵崩溃后,流寇兵不听召唤四处逃散,他们自相践踏而死或摔入沟谷中跌死的很多,这就没办法了。”高起潜心里暗谢卢象升事先提醒把阵斩数字往少里说。
接过高起潜递上来的战报,天启帝细细看了一遍,心里感到十分欣慰,短期内就除却一块心病,看来卢秦吴三将真是帝国栋梁之材!在章末尾,他又看到卢象升对纳降的六万民众很犯愁,目前是用有限的军粮养着他们,旬日之后军民都要饿肚子了。
天启帝突然想起一封奏折来,他连忙呼唤高起潜上来帮他一起找,告诉他奏折上贴黄3有“高名衡”字样的。
君臣俩好一顿翻检,最后还是天启帝自己找到了,这是巡抚御史高名衡的上,他说郑州有曹褚苗范四家,各养仆从数千人,依势横行,强占平民田宅,地方官吏惴惴不敢相问。高名衡请求籍没他们的家产,以雪百姓冤苦。高又称所入足以供九边十年的军饷。
天启帝自己查了一下,这四家不断巧取豪夺,至今田地多者有上千顷1,少的也有五七百顷,加起来有三千顷地,按一亩地收入两石算,一年可得六十万石,如果以三石养一民,三石养一军计算,这些土地可以养十万人民十万兵。高名衡所称九边十年的军饷有些夸张,但数字的确很可观!
天启帝心里有了主意,提起笔刷刷刷刷就写好了圣旨,然后交给高起潜道:“高中使,请你速赶回山西泽州,请卢督师速带军民赶赴郑州就食2,会同高巡抚,孙老师一起把这件事办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