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载了那只流浪狗后,未寻就指了不同的路,往有铺装公路的地方开。有铺装公路的地方,离他们所在的地方,至少有两天的车程。这一区域基本上没有什么人为建造的设施。 这一区域是五国交界,又是高原地区,大部分区域平均海拔在6000米以上,很久以来都有边境争端。哪一个国家都想独占这个地区,偏偏哪一个国家都没有独占的实力。往往只能占据一块,又被他国抢过去,然后过不了多久就换其他国家来占领。 当然,在这五个国家自己发行的地图上,这一区域毫无例外,从来都是他们的固有领土。 这样频频易主的五国交界地带,各方面的管制自然不会很有力,基建当然也约等于无。谁在这里修基础设施,不是马上就拱手让于他国,就是被其他国家设法炸毁。 这些国家也没那么多财力和物力,来支持这种地方的建设,在高海拔低温无人地带修基础设施,难度非常大。 因此,这一带大范围都是原始风貌,基本上看不到人工修建的设施,当然也就不可能有什么公路、基站了。 这就和流星街有点类似,流星街现在还没普及水电等设施,就是因为财力物力和当地的观念限制。居民们也都习惯了自给自足,自己想办法解决这些问题,而不是期待有人给他们解决。 在萨黑尔塔合众国中部,广袤的原野地带,生活在那里的人们也要自己解决这些问题。那里的人们家里不仅常备枪|支,还有发电机、抽水机等等设备。 在那些地方人们也不指望警|察,有什么突发事件,要是等警|察姗姗来迟,人都已经凉了。因此,那些地方的人们也有强烈的靠自己的意识,武德自然也就很充沛。 过往的种种事实,也告诉萨黑尔塔的民众,萨黑尔塔的政|府并不靠谱,不能相信。一个会做出往自己的国民头上扔核弹做实验、给特定种族注射梅|毒、监狱能上市、常年做各种人|体细菌病毒实|验、把双胞胎人为分离做精神感应实验、给精神病人注射杀虫剂、给孩子吃用放射性物质做的饼干来搞超人制造实验等等行为的政|府,怎么能信任。 许多萨黑尔塔合众国的民众都觉得,期待这样一个政|府会有什么利好民众的实质性政策,还不如相信自己。因此,在萨黑尔塔境内,末日生存装备很受欢迎,有相当一部分民众都在研究在自己家里搞各种末日求生设施,有的甚至还修建了应对核战争的地下堡垒。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萨黑尔塔的民众还真有些万事不靠政|府的态度,各自的做法也不太一样。有搞末日求生的、有搞新兴宗教保平安的、有要闹州独立的,也有搞零元购报复社会不公的。 除了对自由民主等萨黑尔塔立国精神的认同,萨黑尔塔民众的国家意识是很不统一的,不同的萨黑尔塔民众之间的差距,比人和狗之间的差距还大。 当然,流星街人也没什么国家意识,他们对流星街有身份认同,但大多数生存在这里的人都不觉得这是一个国家。 实际上,构成一个国家的许多要素,流星街也不是很充足。流星街是个大杂烩地区,就像运到这里的垃圾一样什么都有,语言、民族、宗教、历史方面的认同,这里当然都没有。 流星街的居民就是从全世界凑起来的一堆差异很大的人,要不是还有对流星街人这个身份的认同,流星街甚至都不能算作是一个地区。 当今的时代潮流,也不再是列强主导下的民|族民|主运动风起云涌的年代了。已经很久没有新的国家诞生了,联合国的成员国从五十多个猛增到快两百个,那也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时代已经不一样了。 绝大部分小国能成为一个表面上独立的国家,是因为某些大国出于拆分老牌大国势力的考虑,才干预和推动它们在字面意义上成为一个独立国家。为了利益,某些大国才这么干的,目的就是取代老牌大国,自己成为那些国家的新主宰。 至今为止,那些字面意义上的独立国家,依旧受控于某些大国,看似独立,实则依旧是打着国家之名的实际殖民地。 没有某些大国势力的干预和推动,想要独立建国,加入联合国,成为一个被主流国际社会承认,更重要的是成为一个真正独立自主、能持续发展存在下去的国家,而不是什么新时代的殖民地,难度不是一般大。 流星街如果要走这样一条路,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一切都要从零、甚至从负数开始。从国际社会认定的无人区,变成一个国际社会承认的国家,有很长的路要走。 当然,想要推动流星街成为一个国家的人少之又少。即便是洛洛,也只是认为只要没人敢再来流星街肆意杀流星街人,流星街就能继续下去。他没有让流星街成为一个独立国家的意识,自然不会去那样做。 不仅他没有,所有出身流星街的旅团
成员都没有。掌管着流星街运行的长老们也没有,他们对流星街的认知,更多停留在部落式族群聚集的层面上,观念一直没怎么变过。 无论从哪方面看,流星街都不是一个现代国家。 流星街,更多是一个地域概念,而不是民族或国家。流星街现在也没有这方面的人才,能够构筑起全体流星街人的统一民族认同、建国意识,带领流星街发展成一个独立的现代国家。 翻遍未寻认识的流星街人,只有阿芙乐尔一个想过要把流星街改变成一个国家。 其他人,哪怕是她的小伙伴,也只是想让流星街变得更容易生存,生存得更好。阿芙乐尔有那样的想法,却没有那样的能力,所以她疯狂地渴求学习,渴求学习一切,尽自己所能去汲取一切经验为己所用。 她追求的站起来,和许多流星街人追求的做人的尊严不太一样。她不仅想让流星街成为看得见的国家,让流星街人成为看得见的人,还想让流星街和流星街人能一直站着,站着生存下去,站着生存得更好。 想要达成这样的理想,自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也不是一件能急于求成的事,更不是一件能一定成功的事。有些地区用了几百年,在巨大外力的干预下,依旧无法真正成为一个独立的国家。 独立二字也和平等一样,说起来简单,真正实践起来,却难于登天。即便用无数血泪去堆叠,也不一定能成功。 车开出去很久之后,又遇到了沙暴天气。隔着老远,那只狗就开始不停地叫。 芬克斯问:“这家伙在叫什么?” 未寻一边安抚它,一边说:“它在说有危险。” 芬克斯说:“很敏锐嘛,看来这家伙能在这里活下来,也不是偶然。” 说话间,飞坦已经按照未寻说的方向开了,开到一处大岩石堆,车停了下来。 此时,远处已经是昏灰一片,乌云和风沙完全挡住了太阳,大风还卷起了无数石子。遭遇这样一场石子雨,肯定没什么好体验。 一到了安全的地方,那只狗就不叫了。它安静地卧在未寻身边,一声不吭。 芬克斯说:“这家伙还真是聪明,知道哪里有危险,哪里没危险,该叫就叫,该停就停,比很多人类都聪明,到底是为什么被扔掉?” 未寻用“气”回答他:“扔掉它的人认为它不像狗,像人类,以为它被人类附身了。” 看见这个回答,芬克斯说:“就这?我还以为是得了什么病。看来扔掉这家伙的人是个肚量狭小的蠢货,见不得狗比他聪明。” 这话未寻没有接,她看着远处的风沙,没有说话。 飞坦当然也不会接,他把前排的遮光窗帘拉上,闭目休息。芬克斯又翻出平板,继续玩很能消磨时间的种田游戏。 远处的风沙越来越大,铺天盖地,黑压压的一片,看起来没有减弱的趋势。玩了很久游戏后,芬克斯抬头看那边,风沙还在继续。他翻出些东西来吃,前排的飞坦也伸手过来,他就递给飞坦一些。 芬克斯一边吃,一边问:“这家伙在这里吃什么?” “苔藓、藻类之类的。” “吃草?狗也能吃草吗?那这个它吃不吃?” 芬克斯把自己正在吃的零食晃了晃。 “只要能吃,都吃。” 芬克斯把一包没打开的递过去,说:“那就给这家伙尝尝。” 未寻没接:“它现在不吃这个,以免吃了之后吃不下这里的东西。” 芬克斯说:“这家伙还真是聪明,连这个也想到了,真的比很多人都聪明啊。” 飞坦问:“它之后还想要回到这里?” 点头。 飞坦问:“为什么?” 未寻用“气”回答他:“它觉得这里比人类多的地方安全多了。” 芬克斯问:“倒也不至于吧,不想生活在有人的地方,可以找个森林待着,至少食物充足,天气也没那么糟糕,还找得到住的地方。这里环境恶劣,连食物都很少有,不适合生存啊。它是怎么定义安全这两个字的,肚子都填不饱,哪来的安全?” “您读过《 a deadlseret》吗?” 芬克斯说:“《 a deadlseret》是什么?没读过。” “是一本武侠小说,在那里面只要是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为了秘籍、名利、生存,父亲可以把女儿活埋在棺材里闷死她。师兄可以把师弟的尸体砌在自己房间的墙里,丈夫可以杀掉妻子,师傅可以杀徒弟。大侠可以吃兄弟的尸体维生,可以一边磕头求饶一边痛下杀手。明知是有剧毒的财宝也
要去抓,明知要命也要去抢,用尽一切方法去争夺想要的东西。 小说里面的主角一路被冤枉、被欺骗、被关监牢、被毒打、被追杀,只有在没什么人的雪谷里面才得到了一段时间的安宁,最后他选择了躲进无人的雪谷里面去。他大概也和它一样,觉得有人类的地方就不安全吧。人心险于山川,没有人类,再不适宜居住的环境也变得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