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珵仁厚,只是正如父亲先前所说,这样的性子难当大任。若非有皇后和邓氏在背后撑着,这储君之位不一定会是薛珵的。
傅微兰忽然又想起昨夜父亲说的那句‘能做储君的都不是善类’。
此话也不无道理。
所以父亲叮嘱,要她仔细太子的一举一动,有什么异样一定要告诉及时告知。
父亲信任她,可也太高看她。
傅微兰从来不是一个会任由别人牵着鼻子走的人。傅谦要她做的事,她虽没有反对,但也不代表接受。
张氏昨日语重心长的对她说,即便成为了太子妃,也不必去为了谁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哪怕是她的父亲。
“微兰,即便那人是你一直敬重,最疼爱你的人,阿娘也希望,你能坚持本心,做一个善良的孩子。”
嫡母似乎也知道她父亲要她做的事,所以才会说那番话。只是她并未将话言明罢了。
父亲说,善良是人最无用的优点,但嫡母却说,希望她做一个善良的人。
薛珵见她从上了马车之后,便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她也不知在想什么,想的那么出神,以至于他唤了她几声,她才反应过来。
“太子妃在想什么,想的这样出神。”
傅微兰收回思绪,说道:“妾只是想起母亲的身体,不免担忧罢了。”
薛珵道:“安阳侯夫人看起来的确憔悴瘦弱了许多,听说夫人是忧思过度所致?只是不知夫人为何事忧思,才以致身子如此——不过,孤倒是听说,夫人是因为嫡女的缘故?”
外人并不知道傅慧兰与人私奔的事,此事皇后也提醒过要三缄其口,所以连薛珵也不知道原来要指给他做太子妃的并不是傅微兰。
外人只知道傅慧兰因为生了一场大病,所以暂时送回江州老家养病了。
傅微兰迎上薛珵的目光,淡淡一笑:“是啊,大姐生了病,母亲自然挂心。”
好在薛珵并未就此事追问下去。
“不过,依孤看,夫人的病,也不完全像是忧思所致。”
“殿下此话何意?”
薛珵反问:“难道太子妃不觉得奇怪么?先前孤是见过夫人的,我们成婚之前,听说夫人就已经病过了,而我们成婚那日,夫人虽还未彻底病愈,但体量丰腴,面色红润。即便是忧思女儿,也不可能会在短短一个月内,到形销骨立的地步吧。”
昨日回府见到张氏的模样的时候,的确让傅微兰大吃一惊。傅微兰心里不是没存疑影,张氏是商贾之女,自幼便随父走南闯北,这么多年来,她更没见张氏生什么病过,怎么这回却——
傅微兰见薛珵似乎是看出了什么,便道:“还请殿下为妾解惑。”
“孤觉得,夫人的病症,更像是中毒。”
“中毒?”傅微兰眉头一蹙。
薛珵道:“这也只是孤的揣测罢了。”
“可,所有来为母亲诊治的郎中都说是血虚之症才会如此虚弱,殿下此言可有什么依据吗?”
薛珵在宫里宫外多年,见过的不少,他应当不会那么草率的提出这样的疑虑。
薛珵却说:“孤只是觉得夫人的病症像中毒,并没有确定夫人真的就是中毒。不过安阳侯与夫人伉俪情深,前日又听说他在重金遍寻名医医治夫人,倘若是中毒,想必安阳侯也不会放任不管。”
傅微兰顿时也感觉,他们怕是多心了。
父亲与母亲多年来相敬如宾,鹣鲽情深,而母亲自生病之后,父亲只要一有空闲便会亲自照顾母亲,若真有什么,父亲怎么可能没有察觉呢?
只是虽然这么想,傅微兰心中的疑影还是不散。
安阳侯府的暗敌不少,嫣兰小时候便被其乳娘下毒,只是发现的早才没有对嫣兰造成实质性的伤害。还有傅修延,也曾遭人暗算伤了腿,只是背后真凶至今下落不明。
傅微兰越发觉得张氏的病有蹊跷,不管怎样,她还是得寻个机会弄清楚才好,否则于心难安。
就在此时,原本行驶平缓的马车忽然急停下来,傅微兰一时不察,迫于惯性往前倾倒,好在薛珵拽住了她。
与此同时,外面乱作一团。
傅微兰掀开一点帘子,才见人群皆往反方向奔逃。
抬眸之际,傅微兰正好看见了对面房顶上的弓弩手。
她一惊,就在那人的箭放过来时,及时收回了身,那箭正好擦着她眼前穿过,钉在了车架上。
随着,漫天箭雨接踵而至。
箭落在车舆外侧周身,声如雨点一般,而马受了惊发狂,拉着车辇就狂奔不止。
傅微兰还没来得及弄清楚状况,马车晃动下,她便又栽在薛珵的怀里。还未起身,马车就拐了个弯,车身向□□斜,狠狠撞到了墙上,他二人也因此滚到车轸上。